她周身散发的威严,让吴又轲不敢再隐瞒,将药材稀缺的缘由始末和驸马与自己说过猜测,一尽倾囊而出。
宣城越听越动怒,这些卑鄙的药商,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趁火打劫,枉顾人命!
隐约要发作起来,忽然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她眉宇间的戾气,如墨水点落在清水中,瞬时化去。
吴又轲从营帐内出来前的最后一眼,看到本该驾临于万人之上,高贵不容侵犯的帝女,却为了自己的夫婿细微虚弱的喘息,作了不合身份的事情,倾身去亲自察看夫婿的情况。
这些事情本该都是由侍女或下人代劳的,而不是公主之尊所能沾染。
心灵撼动,是他孤陋寡闻了,最是无情的帝王家竟也能出现抛弃身份,遗忘尊卑的夫妻真情。
困扰着舒殿合的梦魇中,满目全是淋漓的鲜血,兵甲铁器寒光泠泠,耳边充斥着刀刃破开□□骨骼和尖叫嚎哭声。
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所见所闻的景象忽然一变,鲜血滴落在白雪上,绽开艳梅,自己被裹挟上了高处,寒风刺骨,前途渺渺。
从未在现实中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为什么会面临这样的场景,眼皮却像是被枷锁锁住了一般。
宣城见她紧闭着眼睛,神色焦急,一阵茫然无措,不该如何应对之后,学着小时候自己做噩梦时,楚嬷嬷总是那样安慰自己的模样,握住了舒殿合的手:
“公主别怕,嬷嬷保护你。”
“驸马别怕,本宫保护你。”
在她不断的安抚下,舒殿合渐渐平静了下来,鬓角似经水打过一般潮湿,脸色依然苍白,冰冷如霜的手,却经过宣城的呵护温暖起来。
舒殿合翕动干燥皲裂的嘴唇,若有若无地嘟囔着什么。
声音实在太小,宣城倾耳静听了几次,才听明白她在说:“宣城…对不起…”
以为他在道自己上青楼的歉,感觉脸上有东西流下,宣城袖子擦了一下,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溢出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