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红灯高挂。
也许不文明的行业很难赚到钱,所以要强迫自己戴上面具,戴上非常文明、非常道德的面具。
她们的面具就是笑容。
她们脸上的笑容永远也不知道疲倦、厌恶,笑的也是最正确、有效一种,最甜蜜、动人一种。
面具是永远不会变形的,正如她们还要吃饭,还要活着。
可是现在她们的面具忽然扭曲、变形。
她们看着怨花走进去,脸上的面具忽然已扭曲、变形。
怨花的派头显然要比欲花正确很多,他用的法子也是。
他手里两口剑在地上戳着戳着就到了里面,看着到处飘来飘去脸上涂得跟猴屁股似的美人,眸子里已发出了光,一种过度兴奋、激动的光芒,但他脸上仿佛有些许不那么高兴,于是他点点头,仿佛已想到什么了。
他说道:“这里亮这么多灯做什么?”
于是手里的剑一挥,剑光一闪。
里面所有红灯忽然就剩下一个亮着,就在他头顶的正上方。
阵阵秋风刮过,道道灯光摇曳,他的人仿佛是地狱里忽然逃出来的厉鬼,遭受撕咬、毒打还剩半截的厉鬼。
天地间忽然变得死寂,令人发疯、崩溃、绝望的死寂,死寂的仿佛只能听到红灯燃烧的声音。
他喘息着,喘息得仿佛是久已在寂寞、空虚中度过的发情母狗,他缓缓说道:“你们都听着,带把的都滚出去,快点滚出去,我不好那一口。”
灯光下一阵人影晃动。
他说道:“慢了就要死翘翘了。”
他说着话的时候,手里的剑已挥动着,动作慢的人在剑光下忽然就变成了两截。
不远处已有人在哭啼、呕吐,她实在已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情愿去十八层地狱也不愿待这里。
怨花手里的两口剑又在戳着地上,来来回回的戳着,瞧着。
但她们却感觉像是戳在自己的胸口上。
怨花脸上已有笑意,笑得疯狂、淫狠、放荡。
然后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说道:“站起来,挺起胸膛。”
就在她们站起,挺起胸膛的时候,他忽然尖叫着扑了上去,他扑向她们就像是忍受饥饿的苍蝇扑向死肉。
杨晴道:“你为什么不进去?”
无生叹息,不语。
“你说怨花进去为什么把灯都灭了?”
“可能他有毛病。”
“什么毛病?”
“可能喜欢躲猫猫。”
杨晴笑了,笑得有些发苦。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漆黑的眸子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盯着、戳着妓院。
里面的尖叫声更大了,仿佛是野兽被屠杀时发出的怒吼、呻吟,说不出的痛苦、悲哀。
杨晴躯体忍不住轻轻颤动着,咬着牙,说道:“他。”
无生不语,叹息声更长。
他索性转过身,离开。
下悬月,无星。
斜月如钩,仿佛已因寂寞、孤独而变得极为消瘦。
是不是有了情感就会容易受到伤害,情感越是深的人,是不是受到的伤害就会越重?
杨晴凝视着他的眸子,他眸子空空洞洞的。
是不是一个人过度空虚、过度寂寞就会变成这样?
她忽然对他有了一种好奇心,好想好好了解了解。
她只是这么想想而已,并未去了解。
可是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她,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戳着他,仿佛要将她戳死。
她已在喘息,说道:“你。”
无生没有说话,走向湖边,然后就石像般挺立着。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湖中。
寂寞、孤独的斜月在湖中竟显得说不出的苦楚、空虚。
阵阵秋风刮过,波波涟漪摇摆。
涟漪中扭动、摇曳的斜月不但显得朦胧、无力,更显得痛苦、哀伤,仿佛是皇室中争斗失败惨遭关进冷宫的妃子,说不出的苦楚、忧伤。
杨晴凝视着湖水,说道:“你抱我来这里做什么?”
无生不语。
杨晴道:“你眼光不错,这里是好地方。”
无生不语。
杨晴道:“这里虽然冷冷轻轻的,却是情侣恋爱的好地方。”
无生不语。
杨晴道:“因为越是令人寂寞的地方,越是容易发出情感,所以在这里恋爱再好不过了。”
无生不语。
杨晴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谈恋爱?”
无生不语。
杨晴不语,却在叹息,叹息着触摸他手里的枪,冰冷、坚硬的枪。
然后她吓了一跳,说道:“你的枪为什么在轻轻颤抖着?”
无生不语。
杨晴道:“我感觉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