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在哪里?
那两人会在哪里出来?会在哪里出手?是不是很快就会出手?还是让人多去等待?
等到无法忍受、无法面对的时候,等到无生躯体崩溃、虚脱的时候,再出手?
到那时是不是就会很容易将他们杀死?
也许等待出手,并不是很舒服,特别是高手之间决斗、拼命的时候,那种命悬一线的等待,躯体的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经都不能放松,一丁点也不能放松,只要有一丁点放松,就会容易疏忽,任何一种疏忽就会很依然令你下地狱。
书生依然在笑着,凝视着他们,脸上的笑意已充满了信心。
时间就这样一滴一滴的过去,没有声音,没有人。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锤王的脸色越来越白,仿佛是刷墙用的粉白,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已接近透明。
他的生命仿佛已渐渐接近离别。
断臂处的鲜血犹在流淌,却流得极为缓慢。
他的生命就在流血中渐渐靠近离别,额角的冷汗已干枯,似已无力再流。
他们为什么还要等待?
这个时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也许他们是在等待无生,等到无生躯体上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经无法控制、忽然造反的时候,再出手。
无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空空洞洞的眸子依然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远方依然是古道,长长的古道,无边无际的古道,仿佛是从九天云外直直而下。
平坦、坚硬、冰冷的古道,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改变,没有一丝异样,漆黑而又空洞。
阳光渐渐变得灼热,滴滴鲜血已泛起刺眼的光芒。
朵朵繁云远方悄悄的飘来,又缓缓的飘走,没有带走一丝寂寞,更没有留下一点欢快。
锤王已喘息,他的躯体抽动更加剧烈。
就在繁云遮住漫天阳光的时候,也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候,地上也没有影子,滴滴鲜血已没有了光芒,说不出的暗淡而又没有一丝光泽。
这时骤然间一道剑光闪动,剑光如虹,飘了过来,仿佛是天外骤然下击的雷电。
这一招实在太突然,太惊人。
挑得时间不但很妙,出手也极为迅疾,部位更是令人无法想到。
无情的剑,多情的人。
这人赫然竟是柳多情。
多情山庄虽已不在,但能经武林之中风风雨雨飘过几十载,屹立于江湖之中,矗立不倒,实在不是侥幸,更不是偶然的。
这一剑实在不是江湖中泛泛之招,若非久经寂寞、久经苦练、久经磨难的人,是绝对挥不出那一剑。
对剑没有深深的感情、没有深深的友谊、没有深深的敬意、没有深深的诚意,也是绝对挥不出那一剑。
雷电已闪出,江湖中能躲过那一剑的人并不多。
锤王没有去躲,他仿佛懒得去躲,离别对他而言,仿佛是一种团聚,一种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团聚。
他已在笑了,眼帘却偏偏已滚落泪珠,滚落的极为缓慢,比他断臂上的鲜血慢好多好多。
透明、纯净的泪珠,说不出的极为哀伤、极为苦痛。
竹林小径枯叶飘飘,萧萧着地,不再翻滚,没有一丝活力、生机,仿佛已与大地苍生融为一体。
他已缓缓的闭上眼,去感觉自己的躯体,去感觉大地苍生,渐渐的去找寻那种枯叶感觉,与大地苍生融为一体的感觉,也是感受,更是享受。
那种享受非但没有死亡之时的挣扎、痛苦,也没有强烈、热情的欢快、喜悦。
锤王没有逃避离别,已在享受离别,静静的享受着。
也许他心里真正的离别就是团聚,就像是大地上的枯叶,萧萧落下却又没有一丝活力、生机的枯叶,虽然已与枯枝离别,但是却已与大地苍生紧密的团聚。
难道离别就是团聚?而团聚岂非正是离别?
剑已刺进。
剑光已逝,剑意已死,剑气已消,剑风已无。
尘土骤起。
尘缘已了,尘埃已飘,尘世已别,尘风已飞。
血雾惊飞,鲜血溅出。
质料极为高贵、考究的衣袍骤然间已成血红,苍白、消瘦而又娇弱的脸孔骤然间已僵硬、扭曲,脸上根根肌肉已不停的抽动、痉挛。
缕缕鲜血已从冰冷、冷漠的剑锋缓缓的流淌着,就像是江湖中的恩怨,不死不休的演变着,永无休止的变幻着,绝不会有停止的一天,因为这就是江湖。
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刀光剑影、鲜血横飞、恩怨情仇、风花雪月、残月孤灯、血溅七步、浪子情怀、佳人美酒。
柳多情已在喘息,剑身已在颤抖,握剑的手已抽动,额角的冷汗已滑落。
他想要拔剑,却已发现剑身已活活的已被夹住、夹死。
剑身“叮”的一声,已断,已离别。
躯体里的半截剑缓缓的已吐出,仿佛是嘴里难以下咽的菜,缓缓的吐了出去,“叮”着地。
柳多情缓缓的后退了几步,声音已抽动、不稳。
“你。”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他石像般转过身,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疼痛。
背脊鲜血已在流淌,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柳多情,仿佛要将他戳死,戳死在大地上。
柳多情盯着无生。
“你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