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阳很柔,大地上仿佛没有一丝热力。
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门派都有,什么样的身份都有。
杨晴已感觉到,有很多不世出的隐士仿佛都已现了出来。
这里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人?这里有什么事吸引了他们?
杨晴走向无生,凝视着他的脸颊,他脸颊上每一根肌肉没有一丝改变,既没有一丝吃惊之色,也没有一丝惧怕之意。
柳销魂已在喘息,她的呼吸似已不稳,慢慢蹲在墙角,双手紧紧抱紧膝盖。
两缕发丝柔柔垂下,柔风飘飘,轻柔的飘动着。
她在惧怕着什么?她是不是已知道了什么?
酒楼那块空地上已有人打造台子,台子的边上竖起两根高高木料,又粗又高。
几个打造台子的人仿佛很匆忙,显然这台子急着要用。
不远处茶水一口未沾,手上一刻也不愿停下。
杨晴仿佛已感觉到什么。
江湖中各门派开会岂非都要这样?他们若不是为了无生与柳销魂,又有何由?
难道他们想在这里。
杨晴想到这里,呼吸不由变得更粗,也更不稳。
她走到无生跟前,握住无生的手,却已发现自己的手已潮湿,而他的手依稀极为干燥、稳定而温暖。
这人仿佛不知道什么是惧怕,又仿佛懒得惧怕。
也许他已明白该来的始终要来,躲是绝对躲不过的,就像是死亡,没有人都躲过,因为每个人都要死亡。
手里的汗水已更多,她已说不出话了。
柔风已变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而肃杀,他缓缓将杨晴的手握住,握得并不紧,也不松。
这动作仿佛是即将要来未来的吹风,轻抚着大地,并不会给大地带来冰冷,也不会带来炎热。
杨晴忍不住扑向石像般躯体,喘息着,她已惊惧,已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一个女人若是有这样的惧怕,身边的男人一定要将她柔柔抱住,这样才可以令惧怕之色褪去。
无生深深叹息,“你已感觉到了?”
杨晴不语。
“这是江湖召开大会的地方。”
杨晴不语,眸子惧怕之色更浓。
她没参加过什么大会,却深深知道为了什么开这大会。
“江湖中各大掌门人,各大帮主,各大世家,都会过来。”
杨晴不语,已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普普通通的江湖子弟,伸手仿佛都很不错。
手上没有一点硬功夫的人,岂非就来不了?
两个衣着并不华丽,腰畔长剑却很奇异的中年人在仰视苍穹,不时偶尔点点头,仿佛对此很满意。
他们说什么话,杨晴并没有听到,也许没有听到才令人惧怕,听到也就不怕了。
一个人惧怕,大多不是自己知道了结果,而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结果。
柳销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杨晴边上。
杨晴并没有察觉,她的心神似已僵硬,似已无法去沉思。
柳销魂忽然握住无生的手臂,喘息着,“这是一个圈套。”
无生点点头。
“飞毛腿将我放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找到。”
无生点点头。
“然后江湖各大门派都会赶来,也许他已得到一笔佣金走了,归隐田园,永不出现在江湖中。”
无生点点头。
杨晴忽然盯着柳销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柳销魂凝视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直接面对这问题,而是娇弱的笑了笑,“他们大多是为了我而来,为了我这个离别咒主人而来。”
无生不语。
杨晴这时已看到几个人抬着一幅巨大横匾走向台子,额角都已沁出了汗水,显然很重。
那两个衣着并不华丽的中年人忽然掠了过去,两人用手靠在横匾上轻轻一抬,巨大横匾骤然间已飘起,飘走,不偏不移的钉在那两根横木之间。
并没有用钉子固定,也没有用绳子捆绑。
奇异的手法,奇异的横匾。
更奇异的却是横匾上四个大字。
屠咒大会。
屠咒岂非就是屠杀离别咒?柳销魂看着这四个大字,虽然在努力控制住自己,手却已在轻轻抖动着,每一截骨节仿佛都已剧烈抖动。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那四个大字。
没有说一句话,是不是已不用说什么?
柳销魂娇弱的凝视着无生,“他们完全为了我而来,跟你们没有关系,所以。”
她的眸子竟已充满了怜惜、同情。
她怜惜,她同情却不是为了自己,依然为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