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繁星点点

枪与道 庸手 2168 字 2022-10-19

铡刀已下压。

死亡已至,头颅已断,性命已无。

人逃的迅疾如闪电,缉捕手法却更快、更冷、更稳。

他们动作直接、简单而有效,显然已极为纯熟、娴熟,显然遇到这种事绝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也许有很多次,多的已令他们自己也数不清了。

他们脸上依稀带着那种死灰色,既没有一丝欢乐,也没有一丝刺激,更没有一丝怯意。

三名官差已出手,一名将雪白柔布取出,将酒壶取出,酒壶倾斜,酒已流至雪白柔布上,他已在清理着刀身,刀柄,刀背,刀的一切,甚至连刀锋也没有逃过他清理。

他换了六七块雪白柔布,摸出六七次酒壶,倒了六七次酒,终于已擦净,六七块雪白柔布已丢到木桶里,他就点点头,另外两名官差忽然将铡刀抬起,却并没有走,这人又在下面仔细的吹了吹。

红绫已献上,整个铡刀仅露出一狗头,眼珠子直愣愣盯着前方,盯着一切。

刀身上那种寒光已掩盖,却并未完全遮掩,依稀可以感觉寒光若隐若现,躯体也变得神秘而朦胧。

铡刀已离去,木桶已被端起,他向狗头铡点点头。

狗头铡也向他点点头,然后木桶已离去。

他们都已离去,狗头铡自己为什么不离去?

两条腿软软悬在木桶边缘,没有一丝动弹,因为那双手很冷静,也很稳定。

从小蝶边上慢慢的离开,小蝶只看了一眼,就骤然变得晕眩了过去。

那简直不是人所能面对的,小蝶更不能。

无生抱起小蝶,并没有看一眼狗头铡,狗头铡也没有看他一眼。

血红衣衫已渐渐变得很昏暗,天色已变暗。

狗头铡忽然走向同福客栈,老板挣扎着走了出来,他的样子显得东倒西歪,仿佛已无法站起。

脸上的笑意依然很诚恳而和善。

没有人挑出半点毛病,就算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也挑不出一丝不周到之处。

几个浓妆艳抹、露肩秀腿的大姑娘已走了出来,一个置茶,一个柔背,一个捏腿,她们分工仿佛也很明确。

照顾好每一个客户,是她们应尽的义务。

老板犹在边上陪笑,狗头铡没有笑,一丝笑意也没有。

他也是一个不喜欢笑的人,仿佛生怕笑两声就会掉两斤肉,损失会很惨重。

天地间已更暗,渐渐已飘起冷风。

寒意已变得更加凶狠。

冷冷冰冰的长街已现出一行人,一行摇头晃脑的人,衣衫的料子很昂贵,穿的很邋遢,邋遢而拙劣,令人厌恶、厌烦。

最前面的那个肥头大耳、浓眉大眼,整个胸膛彻底暴露在外面,显示出自己不但很强壮,也很有气势,更有势力。

有这种气势的人都不会给别人好脸色看,却时刻要别人摆出好脸色给自己看,如果摆的不好,摆的不到位,都要倒霉,彻底倒霉。

他摸了摸胸膛,站在无生边上,上上下下盯着无生,盯了个遍。

他仿佛并没有找出什么花来,无生躯体上也没有长出花。

“哪一路的?”

无生不语,更没有看他一眼,眸子空空洞洞依稀盯着前方,冰冰冷冷的长街上没有人。

“出来混要讲个道。”

这时客栈里一个伙计已搬出一张椅子出来,垫上貂皮。

狗头铡缓缓坐下,他坐的样子也跟铡刀一样,工工整整的坐姿,竟没有一丝斜歪,就像是做人一样。

老板脸上笑意不变,“还需要点别的?”

狗头铡看了半眼老板,忽然又将目光伸向无生,仿佛生怕错过点什么,“老规矩。”

老板缓缓走了回去。

几个浓妆艳抹、露肩秀腿的大姑娘仿佛没有一丝倦意,并没有停下。

狗头铡盯着那肥头大耳的脸,在无生边上晃过来、晃过去,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眼珠上那根根血丝都已显得很更红。

“你不上道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珠里睁开的更大了点,光也更亮了,“我叫三七。”

这名字很奇怪,无论是外号,还是真名,都显得很奇怪。

他下一句说出,也许就不会觉得很奇怪,也许会觉得不但贴切,也很吻合,这名字也许就该长在他身上。

无生不语,也没有动。

他仿佛在等着这肥肉诉说自己得意的名字。

“你是不是很奇怪这名字?”这人目光已隐隐现出凶光,又凶又狠。

无生不语。

他懒得言语,长街上店铺已隐隐现出了灯光。

夜色里的寂寞、孤独,又悄悄生出,一个个在外漂泊的浪子,这个时刻都已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一起把酒言欢,对酒当歌,醉死梦生,来忘却心里的酸楚与哀伤,那种深入躯体的那种酸楚、哀伤,深入灵魂的那种寂寞、空虚。

无生是浪子,十足的浪子,没有根,也没有家的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