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想要松开剑柄的时候,已发现太迟了。
扇子里一道寒光骤然爆射而出,扑的一声,定入躯体。
三太子冷冷的笑着,冷冷的再次挥动扇子。
两道寒光飘出,冰冷、坚硬的大地上忽然多出两道血柱,两道血淋淋的血柱。
没有声音,两把刀软软缩回大地。
小公子冷冷的盯着这人,冷冷的说着,“你。”
三太子冷笑点头,“没错,你说对了。”
他并没有听完小公子的话,也无需听完,因为他很了解小公子嘴里所说什么,无论有没有说出,都已不重要了。
对手之间生死相搏的那个瞬间,了解到的,也许比相爱多年的情人之间更加真誓、真切。
“你果然是个不想活的人。”
小公子缓缓后退着,脸颊上肌肉忽然绷紧,双手紧紧捂住伤口。
短剑刺入的很多,露出的很少,距离心口位置不足三寸,所以他还能活着,还能说话。
“你果然已看出了,可你还是想试一试,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是的,因为我始终不信这一点。”小公子咬牙,斜倚墙角。
他已感觉躯体渐渐发凉、无力,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躯体上,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既不能带来些许温暖,也不能给他带来一丝力道。
肚子里的心每一次剧烈跳动,都隐隐感觉到撞到冰冷的剑锋。
没有风,血腥味更重,又重又冷。
小公子咬牙,将短剑拔出,然后整个人就倒在温暖、坚硬的墙角,痛苦哀嚎、嘶叫着。
三太子冷冷的笑了笑,“你不该试一试的,这不是顽童的游戏,所以。”
“所以我就应该死掉,死在逍遥扇下?”
三太子仰天大笑,“没错,用龙宫三太子一条命换取小公子一条命,岂非很划算?”
小公子挣扎着站起,满脸冷汗如雨滚落,“也许不是很划算。”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我还没死,也许还可以活着。”
三太子瞧了瞧小公子的模样,脸颊上的笑意已抽动。
这人说的没错,那口剑距离心口位置,稍微偏离了一点点,一点点就是胜利,就是活路。
鲜血犹在飘落,三太子吃惊的盯着小公子,他仿佛不信这事实,却又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小公子走了过去,他走的很慢,却走的很愉快,因为他已胜利了。
他躯体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愉快之色。
小公子目光却已暗淡,暗淡而朦胧,他的手已无力。
手软软松开,折扇掉落桌上。
他凝视着折扇,神情变得说不出的痛苦、哀伤。
小公子挥了挥手,一个彪形大汉忽然端着椅子,靠在桌畔,又缓缓退了回去。
他软软坐下,就坐在三太子边上。
一头再怎么凶猛的老虎,没有了牙齿,都不会令人感觉到惧怕,更不能令小公子惧怕。
他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却已摸向酒碗。
他竟已在喝着酒!
“这酒你想喝也喝不到了。”
三太子不语。
小公子笑着凝视三太子,“想不到东海龙宫三太子都杀不了小公子,还白白断送一条性命。”
三太子不语。
他忽然将目光凝视着无生,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无生。
这种目光已成永恒。
小公子叹息,“想不到你竟已死了。”
他忽然面对无生,想要爬起,却又坐了下去,“你是不是很惋惜这种人?”
无生不语。
他忽然握住铁柱,紧紧的握住。
小公子冷笑,“你打不开这。”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他看见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那铁柱居然已扭曲、变形,一根根铁柱都已在扭曲、变形,小公子喘息,心痛的更加剧烈。
“你居然将这种囚笼打开。”
无生缓缓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就缓缓将枪缩回,缩回的很慢很慢。
一个人,一口剑,忽然惨呼着倒下。
鲜血骤然从胸膛飞泉般标出,足足溅出一丈外。
小公子并没有看见怎么出手的,这看见怎么收手的。
绝对致命的一枪,绝对夺命的一枪,也是神出鬼没的一枪。
枪缩回,滴滴鲜血从枪尖滑落。
人挺立。
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小公子。
没有风。
血腥味更重,又重又冷,冷的令人崩溃、作呕。
小蝶并没有惊醒,肚子仿佛已在抽动,仿佛时刻都会呕吐。
无生石像般走向小公子,停于桌畔,没有言语。
没有言语,有时比言语更令人惧怕。
又有一道剑光刺来,直直的刺向无生左边脖子那根大血管。
飞虹般刺出。
这口剑刺的更快,选择的方位更狭小,无论什么样的剑客,能将掌中剑控制到这种火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实在是一件光荣而自豪的事。
这种人脸上,一般都是带着逼人的寒意,傲人的自信。
可是现在他脸上的寒意已消逝,傲人的自信已不在。
脸颊上只有惊讶、不信、恐惧,他死也不信自己这一剑会失手,无论是距离、速度,还是刺出的力道,都是正确的,都是经过多年生死边缘经验中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