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一定与小蝶在一起?”
“是的。”小花冷冷笑了笑,“因为毒教教主想要得到令牌,就要帮小蝶恢复记忆,想要小蝶恢复记忆,就要将御清风抓住。”
“恢复记忆本该在魔教神坛进行?”
“是的,而且是明日正午。”
“现在不可以进行?”
小花脸颊上已现出惧怕、惊慌之色,甚至连声音都变得轻颤,“那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
“有多可怕?”
“轻则折寿、内力尽失,重则当场死亡。”
“就算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们也不肯出手相助?”
小花点头,“决不能相助,这是教规。”
船已停下。
前方就是漆黑而阴森的山,荒山。
小花握住无生的手,紧紧握住,“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无生却忽然缩回,“你们不跟我过去?”
小花不语。
眸子里已现出泪花,却偏偏带着无法形容的愤怒、憎恨,她的眸子正盯着月色。
无生走下船的时候,已感觉到小花的伤感更重,心也更疼。
“这是教规。”
无生想着这种教规,心里暗暗忧伤。
他迎着冷风走进林木,林叶沙沙作响,灯笼轻轻摆动。
他走的并不快,却很稳。
一条蜈蚣忽然跃起,扑向无生躯体,又缓缓落下,落到地上不再动弹。
冷风掠过,那条蜈蚣无声无息的被卷走。
灯笼上那条缠绕的毒蛇正吐着红信,无生走到那里,忽然停下,身手一把将它抓住,用嘴去撕咬,毒蛇也在撕咬他。
他想咬死毒蛇,吸收里面的营养,来补充躯体,毒蛇也想杀死他,无论它饿不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想毒死别人。
这是毒蛇活着的本意,也是它的乐趣所在。
毒蛇已死,尸骨残破而丑陋。
无生将嘴里的血肉用力嚼了嚼,才咽下,这样子很容易被吸收,他需要体力。
人与野兽为了生存,有时并没有区别。
山洞里的灯光明亮、辉煌、刺眼,一条漆黑的影子忽然从林叶中飞了出来,剑光一闪,忽然倒下。
倒下就一动不动,像那条毒蛇一样,死肉般一动不动躺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
无生也倒下。
他倒下缓缓将枪缩回,缩回的很慢,枪尖的鲜血滴滴滑落。
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虽然是神,却也是有血有肉的神,血流尽,也会死的。
他现在没有死,也不想死,所以他挣扎着站起。
他站起唯一的动作就是忽然将枪缩回,缩回的很慢很慢。
枪尖的鲜血飘落更多。
三个人,三口剑,忽然跌落,剑跌落,人滑倒。
他们倒下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
灯笼在风中摇曳。
无生挣扎着走进山洞,就看到了小蝶,也看到了剑光。
七八道剑光忽然惊起,直刺无生躯体。
漆黑的躯体,森寒的剑光。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三口剑已刺进他的躯体,握剑的人毒毒笑着。
“果然是枪神,果然是不怕死的神。”
不远处传来的笑意,变得说不出的恶毒而疯狂。
无生不语。
他缓缓将枪缩回,四口剑忽然烂泥般滑下,手里的剑忽然离手,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只是抖了抖,就不再动弹。
三口剑想回头看,却无法做到。
因为他们想拔剑,已发现一件可怕、恐怖的事。
他们的剑竟已拔不出来了,等到他们想松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胸膛在隐隐作痛,然后他们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胸膛上竟神奇般冒出一个洞,血淋淋的洞。
鲜血骤然飞溅而出,足足射出一丈高,他们的生命忽然已射出,忽然活活倒下。
倒下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山洞里沉闷而死寂,死寂如墓穴。
无生忽然倒下,就倒在火堆畔,火堆的上面就是水缸,水缸里就是小蝶。
小蝶没有动,似已睡熟。
她的脸上到处化作神秘而奇怪的图案,像是文字,像是咒语,像是白云,又仿佛什么也不是。
血红的图案,血红的令人窒息、呕吐。
一个人正在边上轻诵咒语,一张苍老、憔悴的脸颊极为消瘦而丑陋,神情却极为痛苦而悲哀。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小蝶边上念咒?
难道这就是御清风?江湖画神御清风?与枪神齐名的画神御清风?
无生咬牙,挣扎着努力喘息,努力活着。
一条人影忽然窜了过来,人未到,袖中毒蛇已死死咬住无生的肩膀,仅仅咬了一口,就忽然变得软软垂落,面条般软软落到地上。
毒教公子冷笑着挥出一拳,骤然打在无生小腹上。
他冷冷的笑着,“怎样?是不是很舒服?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来玩。”
无生不语。
他咬牙倒下,躺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挣扎、喘息。
毒教公子忽然将他一把抓起,用力抖了抖,又重重摔在石壁上,躯体倒下,石壁已凹出一个坑。
这种力道无论用在活人身上,还是用在死人身上都不会好受,事实上不死也要下地狱。
他十岁的时候,就将一头老虎活活摔死,而今已在中年,所以他的力道只会更加可怕、恐怖。
用毒对无生是没用的,可是用力气就不同了。
毒教公子冷冷笑着,冷冷欢愉着,“看来你已经死了。”
无生没有死去。
他努力喘息,努力挣扎,挣扎着站起,然后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他起来只做了一件事。
缓缓将枪缩回,缩回的很慢很慢。
枪尖鲜血轻轻滑落。
夜色很美,月光很亮,故事却很冷,冰冷而残忍。
毒教公子只觉得胸膛隐隐作痛,就在他低头看的时候,一股鲜血飞泉般直冲而出,直刺夜色之中。
夜色很美,血淋淋的美。
无生挣扎站着,挣扎喘息,挣扎活着。
他唯有挣扎,没有别的选择,上帝也不会给他选择,不挣扎就死,这是活着的机会,也是生存的法则。
毒教教主冷冷的盯着无生,眸子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怨毒、怨恨、怨恶之色。
“你居然杀了他。”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
岩石般脸颊上没有一丝改变,冷静、稳定而坚硬,既没有一丝痛苦,也没有一丝悲哀。
面对死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伤感,无论多少都会有一点。
可是他没有,他仿佛没有这个功能,非但没有伤感,也没有欢愉。
天地下这样的人并不多,也许只有他一个,幸好只有他一个。
“是的。”无生喘息更加剧烈,“我还会将你杀了。”
毒教教主满脸冷汗滚落如雨。
他并没有看见出手一枪,只看到如何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