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吃惊盯着倒下去的人,吃惊而不信。
额角冷汗滴滴滚落,躯体上肌肉忽然变得发软,握剑的手软软垂下,剑尖咚地一声,落到地上。
胜利的心情实在是一件振奋的事,现在的他看来却极为疲倦而无力。
山口秀一轻轻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深深吐出口气,忽然将黑田森扶住,微笑,“你很好,你赢了。”
“是的,我胜利了。”
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辛酸与悲痛?多少心计与奸诈?
山口秀一站在无生七尺处,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我们的胜利源自于你。”
无生点头,“你们很好。”
他们的确很好,活着,胜利,光荣,这些无疑说明了他们很好。
他已彻底占有胜利,彻底令小岛钢夫失败,剖腹,失败,耻辱,这些无疑说明了小岛钢夫很不好。
泪已流。
从眼睛滑落至脖子,又落到地板上。
泪干的时候,他就起来,不再看黑田森一眼,也不再看山口秀一一眼,胜利是别人的,自己只能去面对耻辱,面对死亡。
死亡将近未近。
一竹席,一坛酒,一截柔布。
小岛钢夫跪在上面,轻轻拔出剑,将酒倒在柔布上,然后轻轻擦拭着剑锋,擦的很慢,所以也很干净。
他自己也喝一口,清酒并不是要命的烧酒,但他脸颊上却泛起了嫣红,死亡的那种嫣红。
然后就解开衣襟。
边上一人双手握剑,高高举起,眼眸里现出了痛苦、怜惜之色。
剑锋擦拭的很亮,握剑的手没有一丝抖动。
小岛钢夫凝视着这人,笑了笑,“想不到是你。”
“是我。”这人点头,“我做介错。”
小岛钢夫点点头,凝视着他的剑,“你的剑擦过没有?”
这人摇头,“我没有擦过。”
小岛钢夫的脸沉了下去,冷冷的说着,“你的剑为什么不擦一下?”
“我不敢擦。”这人脸颊上飘起了惊惧之色。
“你为什么不敢擦?”小岛钢夫的脸色变得惊奇起来。
“我不敢擦,因为有人说你败了,就不要用擦。”
“擦了会怎么样?”
“就轮到我剖腹,所以我不敢擦。”
“是什么人?”小岛钢夫的脸色变得愤怒而焦急。
“是我。”
四五十个人之中,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面目狰狞、凶狠的人,看到这个人,就令无生想到了另一个人,狗头铡。
这人也带着一种令人沉闷、不安之色,脸颊却不是血红的,而是死灰色的,他的眼睛也是死灰色的。
所以别人看到这人,很容易联想到死亡的阴影。
这人给别人带来的就这中感觉,死亡的感觉,阴邪而诡异不已。
这时有几个人忽然站了起来,“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哪里的混。”
那的蛋字并没有说出口,这个字一被刀光闪断,活活闪断。
一颗头颅忽然从脖子上蹦了出去,鲜血将头颅冲的远而高,落在地板上滚动着,身子还在不停的舞动,仿佛很痛苦而惊慌。
头颅一动不动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脸颊上的神情。
神情极为愤怒而凶狠,没有一点不信、惧怕之色。
剑尖犹在滴血,躯体忽然倒下,鲜血流动的很缓慢,道场里沉闷而死寂。
又有几个人忽然扑了过来。
刀光一闪而过。
几个人忽然断成两截,断的很彻底,上半截忽然倒下,在地上拼命挣扎、嘶叫,下半截却在地板上奔跑着。
鲜血飞溅而出,将所有人都惊住。
这个人做的位置是个角落,很昏暗,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这人就选择了坐在阴影里。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的脸也带着一种阴影,一种死亡的那种特有阴影。
鲜血飘落,这人缓缓走了过去。
走向小岛钢夫,走的很慢,那把刀还保持着杀过人后的姿势,鲜血滚落的很慢,却很稳。
每一步远,就有一滴鲜血,从阴影里一直到小岛钢夫跟前。
小岛钢夫握住剑柄,剑锋面向胸膛,眸子却盯着地板上血迹,一步远就第一滴鲜血,滴得很均匀,既不多,也不少。
外面阳光满天,里面阴森而昏暗。
没有人在动。
这人也没有动,刀尖犹在滴血,死灰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小岛钢夫,阴沉沉的说着,“是我说的,所以那口剑决不能擦。”
小岛钢夫将剑放下,冷冷盯着这人,“你是什么人?”
“拜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