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一幕幕缓缓浮现眼前,在那艘战船被击毁之后,他就愣住了。可回过神才发现,前方坐镇指挥的楚翟,只是战船被毁之时略微一颤,之后就传信、调兵、补上豁口、绞杀过线妖潮,一气呵成。
就好像,那两千条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丢的。前方拦截冲阵妖修的炼气士也好,已经在海上冲杀的大瑶王朝与醒神王朝的人马也罢,好像都不把战船折损当做一回事,只是与无情傀儡一般,杀妖而已。
又走了几步,杜神猛的瞧见,岛上唯一一条河的入海处,飘着上百只纸船。
“这是岛上那些孩子放的,几百年前来过一个人,说他会招魂之术,只要放出纸船,就能带着死者魂魄回家,慢慢的就传下来了。”杜神被一声喊的略微清醒,扭过头一看,便抱拳道:“叶先生。”叶芦台伸手按住年轻人肩膀,轻声道:“晓得刘景浊为什么不跟你们争论布局事吗?他就知道,你们只要一趟战场能活着回来,就会是这种魂不守舍的模样。别跟他斗心眼子,之前我想过,后来我发现,斗不过。”一个布局之前,会绞尽脑汁想到破自己所布之局法子,把自己往死里逼的疯子,怎么跟他斗?
杜神无奈一笑,
“叶先生不要说刘先生坏话了,我在战场上的事情,跟他关系不大的。”又拍了拍杜神肩头,叶芦台笑道:“那就行了,有些事情确实只有刘景浊做得好,但不妨碍我看不上他。你也可以瞧不上他,但他比你强的地方,你得认。”杜神摇头道:“叶先生为何对他成见如此之深?”叶芦台笑道:“看不顺眼谁,还需要理由啊?”柳初言拿着夏亓的铭牌,同样失魂落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拒妖岛的变就变,没过多久就是瓢泼大雨,她也只好躲在屋檐下,好在是这处屋檐,就她一人。
此时有人顶着斗笠走来,柳初言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觉得惭愧,臊得慌。
看了一眼柳初言手中的铭牌,刘景浊便开口说道:“拒妖岛的传统,你拿了他的身份铭牌,得去酒铺喝完他的存酒,此处不相逢,别处必相逢,人生何处不相逢。”柳初言沉默片刻,问道:“你认识夏亓?”刘景浊摇摇头,
“岛上所有人的名字我都说得出,但不是都见过。夏亓,玉竹洲青汁台修士,真境,喜欢吹牛,把逛青楼挂在嘴里,但可能连女子手都没摸过。我并没见过他。”想了想,柳初言说了夏亓临死前那句话。
刘景浊一笑,
“倒是真性情,起码敢说。”柳初言忽然转过头,问道:“我还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刘景浊摇头道:“喝酒就行了,喝完就是最尊重夏亓,但存多少就是多少,不多占一口。”自己的绝不少拿,不是自己的,绝不多占。
活着时占便宜那是应该的,死了之后占便宜,丢不起那人。柳初言沉声道:“就站一块杀妖而已,他怎么会愿意救我呢?”刘景浊开口道:“前段时间,青汁台来信,她喜欢的师姐嫁人了。他本想着在拒妖岛闯出名声,回去之后能让师姐喜欢,没想到一出门几十年,钟情女子已成人妇。”柳初言皱眉道:“就这事?”刘景浊轻声道:“我见过一个人,他门前一棵树被人砍了,第二天他就安安静静躺在树边,再没起来。”没等柳初言说话,刘景浊便问道:“你们三个,就真的没走过江湖?”柳初言苦笑道:“自小在问道宫,没出去的机会。但我还是觉得,只是这事儿,不至于,树死了,人要活的。”刘景浊摇头道:“有人生来是石头,有人生来是豆腐,不一样的。”即便是石头,碰到铁锤抡,也会碎的。
柳初言反问道:“你呢?你是什么?”刘景浊笑道:“我?我又不为自己活,我是会变的。”柳初言点了点头,打算去往酒铺。
走了几步,她忽然问道:“能不能去安慰一下杜神?”刘景浊气笑道:“要不要我喂他吃饭?你们喊师父的那个人是我吗?”娘的,劝人还要我主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