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料到了这一下场, 皇后姑母才会无所顾忌地迁怒于她——姑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守着一个岐阳宫的空壳;前朝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身后的朱氏、罗氏尽数离开;倚重的儿子不再得到重用, 不仅在前朝被李络盖过了风头, 连娶妻都没落得好处, 只草草娶了个五品官的女儿。
姑母虽然还是皇后, 但实力早已大不如前了,这是朱嫣没有料到的。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父亲为何肯放弃皇后姑母?按理说,姑母是父亲在这后宫里最大的权柄,只要姑母还是皇后,父亲便有更上一层的机会。
陛下是给了怎样的优厚条件, 竟然让父亲愿意连姑母都放弃了?
她猜,十有八九,是陛下答应只动姑母,而不动朱家,这才让父亲松口了。总不可能是再从朱家里出一位皇后吧?陛下哪有那么傻!
“皇后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李络替她上着药,低声说,“这么多年,皇后倚仗着外家势力,在宫中做了不少阴私勾当。死在她手下的人命,不知有几条。父皇得知这些事后,很是震怒,迟早会处罚她。如今不过是开了个头。”
朱嫣听了,心底默默。
她的姑母,一生尊荣,自小出生名门,嫁人时便为皇子正妃,其后为太子妃、皇后。她这一生,并未有多少挫折。想来她根本不会料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家族背弃。
说到底,姑母不过也只是家中的一枚棋子。倘若她的用处不大了,照样会被弃若敝履。
安静一阵子,她又问:“陛下……是如今才知悉的这些事儿么?”
李络点点头:“是我告诉父皇的。我自小在皇后手下苟延残喘,对这些事再清楚不过。”
她的心陡然一跳,有些紧张:“你对姑母的事,知道多少?”
“知道许多。”李络说,“我知道她会在妃嫔的汤膳中动手脚,也知道她谋害过不少皇子。二皇兄看起来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那也并非单单是喝酒所致,有皇后的一份功劳。”
“什、什么?!”朱嫣一震,小声道,“你说什么?二殿下他……”
“二皇兄体虚,太医们都说是常年饮酒、行乐过于频繁所致。不过,关雎宫里有皇后的人,她想要在二皇兄平时所用的补药里动手脚,实在是易如反掌。且裕贵妃那种性子,岂能防得住皇后?过去多年,父皇顾忌着她的外家,不曾多查。如今旧账翻起来,那可是真的翻不尽了。”
朱嫣听了,有些纠结,问:“你连这种事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多年前,长定宫那场让你双腿残疾的大火…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