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虚扶一把,神色诚恳:“父亲谬赞,我只是替百姓们将冤情呈递给父皇知晓罢了,万万不敢居功。”
这辈子她确实帮了陵州的百姓,可如果没有上辈子公爹的那道状告湘王的折子,华阳也就无从知晓湘王的恶、陵州百姓的苦。普通官员要么不敢得罪藩王,要么没有说服父皇惩罚湘王的威望,唯有公爹挺身而出,虽然当时成功扳倒了湘王,后来却也因为此举被朝廷清算,连累了一家子孙。
陵州百姓真的要谢,还是要谢公爹。
华阳在钦差面前说了些场面话,而今对公爹说的这句,乃是肺腑之言。
陈敬宗在她脸上看到了钦佩。
多稀奇,明明是她做了大善事,她却好像要把功劳让给老头子。
陈廷鉴则感受到了公主真挚的谦虚。
一个本该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公主,千里迢迢跟着他们一家来陵州服丧,她不怨不嫌,立了足以载入青史的功劳,她也不骄不傲,既拥有美玉般的姿容,又兼具圣人般的品德,倘若是男儿身,本朝太子必然非公主莫属,将来也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陈敬宗又在老头子眼中看到了灿若星辰的欣赏与肯定,别说他了,就是状元郎大哥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行了,有话进去说,不嫌热是不是?”
陈敬宗突然开口,打断了阁老与公主的惺惺相惜。
陈廷鉴的视线在四子身上过了一遍,无须多话,那嫌弃已经显露出来。
陈敬宗早已习以为常,华阳见了,看眼父子俩,展颜一笑:“父亲,要说功劳,驸马入职卫所后暗暗收集项宝山等人的罪证,倒是替查案的钦差们省了不少功夫,不然这案子可能还要再多耽搁一段时日。”
陈廷鉴肃容道:“他承蒙皇上恩典在卫所为官,这些都是他的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华阳:……
孙氏拿帕子擦擦汗,笑道:“是挺热的,咱们快进去吧。”
在厅堂小聚片刻,三对儿年轻的夫妻都要回西院换衣服去了。
陈伯宗、陈孝宗夫妻身边都围了孩子,显得华阳、陈敬宗这边特别安静。
回到四宜堂后,华阳打量着陈敬宗的脸色,调侃道:“怎么,父亲不肯夸你,不高兴了?”
陈敬宗看她一眼,道:“本来就是分内之事,确实不值一提,他若为这种小事夸我,我还要看看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华阳:“那你板着脸做什么?”
陈敬宗不说话了。
朝云、朝月端了新打的水进来,服侍夫妻俩净面洗手。
没歇多久就去主宅那边吃团圆饭了,华阳也就没有再提这茬。
直到饭后歇晌,她都躺到床上了,却见陈敬宗坐在她的梳妆台前,低头去照镜子。
那梳妆台不大,华阳用还正常,他一个九尺壮汉收着腿挤在那,怎么看怎么滑稽。
华阳忍不住问:“照什么呢?”
陈敬宗摸摸下巴,对着镜子问:“若我留老头子那样的长髯,如何?”
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