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得很急,却也没有发出多大声响,只是夜晚过于安静,纵使隔了一道门一扇屏风一层纱幔,睡在拔步床上的华阳还是听见了。
她本来已经有点睡意了,得知陈敬宗回府,人又精神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这阵子究竟是在气什么。
如果就为了南康那点事,他这个气性可真够大的。
陈敬宗吃完一碗面,汤也喝干净了,漱漱口,他叫丫鬟们进来收拾。
朝云先进门,就见驸马已经推开内室的门,只留给她一抹背影。
四个大丫鬟噤若寒蝉地守在次间,一旦里面传出什么不对,她们就会冲进去护主。
内室。
陈敬宗没有点灯,走到专门放被褥的箱笼前,翻出一床被子。
他进了拔步床,熟练地将这床被子铺展在地平上,再把床上空着的一床被子抱下来,也不管床上的公主是否清醒,径自躺下了。
华阳听见他的呼吸,像窗外的风,重重的。
她默默地躺着。
可现在是冬天,是京城的冬天,哪怕烧着地龙,睡在地上,人也容易受寒生病。
华阳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地上那人的呼吸一顿。
华阳:“你要么别回来,要么睡在前院,跑我这边来打地铺,明知我是下凡的仙女容易心软,故意要我睡不踏实是不是?”
她再美,从来没有以仙女自居过,这话可是当初陈敬宗亲口所出,奚落她烂好心。
陈敬宗:“我也不想回来,母亲非要催我,我能如何。”
华阳:“你可以睡前院。”
陈敬宗:“我可以回前院,就怕时间长了,你看不见我的人,冤枉我背着你在前面睡丫鬟,我本来就容易对肤白貌美的女子怜香惜玉,再送个把柄给你,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华阳:……
“就因为我刺你对南康有意,你就气成这样?”
陈敬宗:“士可杀,不可辱。”
华阳:“你还辱我对大哥三哥有意,我说过什么?”
陈敬宗:“你不生气,是因为你知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怀疑你会与他们有什么。”
华阳:“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现在是我的驸马,怎么会觊觎别的女人。”
陈敬宗:“你这意思就是,如果我不是你的驸马,随便给我一个又白又美的女人,我都会扑上去。”
华阳哼了声:“你本来就会,你我新婚时,我于你便只是一个又白又美的女人,倘若你把我当公主,不会那般粗鄙。”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英俊英武的驸马会在第一晚搂着她喊祖宗,既不温柔,也无风雅。
陈敬宗:“……你也说新婚了,洞房花烛的,我扑你也是天经地义。”
华阳拉起被子,捂住耳朵。
陈敬宗坐了起来,视线模糊,只能看见被窝隐隐被拱起一道并不明显的身形。
他咬牙道:“我扑你是因为你又白又美,但不是随便来一个又白又美的,我都会把对方当祖宗伺候。”
被子的遮挡让华阳的声音也显得闷闷的:“那是,不是公主的,你想睡就睡,哪用迁就对方,你不也说了,我若不是公主,第一晚就能弄死我。”
陈敬宗:“……敢情我说过那么多话,你就只记住这个了?”
华阳:“你还说过哪些正经的?”
陈敬宗沉默。
就在华阳以为他哑口无言的时候,头上的被子忽然被他掀开。
没等华阳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耳垂突然被人捏住了。
陈敬宗一边微微用力地捻动,一边沉声道:“我说过,我只要你,别说隔一晚,隔一个月、隔一年都行,只要你愿意给。我还说过,就算哪天你休了我,我也不会找别人,也要翻到公主府去找你。这些你都记不住,是吧?”
华阳:“你管这些叫正经的?”
陈敬宗:“我心里这么想,它们便都是正经话。有的人跟你山盟海誓,他心里未必真那么想。”
华阳竟无言以对。
陈敬宗:“反正你记住,你说我别的没关系,你再把我当什么女人都能睡都愿意伺候的猪,我……”
华阳听着呢,倒要看看他会放出什么狠话。
陈敬宗捏着她的耳垂,想了一圈,只想到一个切实可行家人不会来干涉的:“我就夜夜都睡地上,连你这个仙女都不碰,以证清白。”
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