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

虽为一国公主,衣着却十分素净,长发挽成随云髻,亭亭玉立,朝公仪峻微微福身行礼。

公仪峻抬手请起。

“皇姐今日怎么来毓华宫了?”

“我听说文大人在这儿,冒昧前来拜诣。”

辛夷公主看向轮椅上身着绯色官服的太子少师,竟再次福了福身,文卿回礼,示意春阳将他推近些。

“公主殿下千金贵体,这番是折煞微臣了。”

辛夷公主苦涩地摇了摇头:“如今的局面,我已是一枚废棋。”

此话轻则为抱怨之语,重则能安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文卿顾虑着公仪峻在场,并没有多言。

“我并非不愿意远嫁北漠解救边境百姓,而是如今哪怕千百个公主嫁过去也不过是扬汤止沸,当务之急是强固兵力,否则将来还会有数不尽的辛夷,流不完的血……”

文卿叹道:“公主觉得,皇上心里不清楚吗?”

公仪峻不知何时出现在文卿身边,伸手轻易地揽住他的肩。

前世就是如此,公仪峻总爱对他动手动脚,那时他还以为是君臣之间太过信任以至僭越,即便心里不适也强行忍着,实在忍不下去才出声阻止。

后来他才知道公仪峻对他存着那样龌龊下作的心思,每每想到,还是几欲作呕,难以忍受。

他不知道这种心思是什么时候萌芽的,他也不关心这种事,他只关心公仪峻什么时候死。

什么时候死都难以收场,唯有阿昭登上皇位,将废太子赐死,才是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

“殿下,逾矩了。”

文卿抬头,语气冰冷,唇边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拂落公仪峻的手,朝公仪峻行了一礼,以示君臣距离。

“今日的功课就到这里罢,剩下的奏疏若有不懂的地方,便派人送到微臣府上,微臣为殿下批注后再送回来。”

辛夷听懂了,这是要借一步说话的意思。

她来得匆忙,也忘了顾及太子还在这里,如此大事太子在场,定然有诸多不便。

公仪峻正要开口挽留,便听得辛夷公主温声道:“我送文大人一程。”

“多谢殿下。”

公仪峻并没有轻易放人:“先生最近在毓华宫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这话问得太刁钻,也太直白,不像太子,倒像一个被抢走玩物的小孩。

这时候文卿该表忠心。

可他只是抬眼淡淡地注视着这个矜傲无知的仇人,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在想,君子择良木而栖,可前世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蠢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