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常见正要上前与沈皓行说话,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
他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看到王爷抱着宁姑娘从房中出来,宁姑娘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时,他鼻根瞬间泛起酸意,一双眼激动地快要落出泪来。
不过常见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跟在大步朝宁有知房中而去的沈皓行身侧,“有安半刻钟前就已经过去了,方才岁喜过来传话,说宁夫人今晚一直反复高热,此刻已经神志不清,口中一直呢喃着宁姑娘的名字……”
宁妱儿藏在大氅中的手倏然握紧,沈皓行的步伐又立即加快不少。
宁有知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赵正则披着一件单衣,坐在她身侧紧紧握住她的手。
“妱儿啊……我的妱儿……”
宁有知双眼微张,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人是谁,只能看出一道道人影时不时在眼前走过。
赵正则老泪纵横,短短两年时间,便让他一下就老了将近十岁,从前腰背笔直的他,如今坐在那里好似一个垂垂老矣之人。
宁妱儿被抱进屋时,最先看到的便是他,只是一眼,就叫她湿了眼眶。
“姑父……”
赵正则倏然顿住,目光从宁有知面容上缓缓移开,落在宁妱儿那双明亮的眼眸上时,他反应了一瞬,才立即出声唤道:“妱儿……妱儿啊!”
“有知!妱儿醒了,妱儿醒了!”赵正则连忙起身让开地方,由于他动作过快,再加上情绪激动,起身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晃了一下,被一旁的赵茂行稳稳扶住。
“快快快,快去和你姑母说说话!”赵正则忙道。
沈皓行将宁妱儿抱到床边,宁妱儿慢慢起身,她将宁有知冰冷的手握在掌中,一双唇畔颤了许久,才抖着声唤道:“姑母,姑母……妱儿来了……”
宁妱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不知为何,宁有知视线忽然清晰起来,她回握住宁妱儿的手,也是颤了许久才道:“妱儿……妱儿啊……我的妱儿醒了……”
宁有知脸上痛苦的神情逐渐散去,她没有如屋中其他人那样看到宁妱儿时会落泪,相反,她不仅精神好了许多,甚至还笑着朝竹安招手,要起身与宁妱儿说话。
竹安本来因为宁有知身体的缘故,今晚便一直想哭,可又觉得不该哭,哭了会不吉利,于是一直强忍着,可就在方才宁妱儿出现的刹那,她再也忍不住了,此刻早已哭成泪人。
宁有追与宁妱儿说了许多话,她这半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好的精神,就连高热也退了下去。
这晚姑侄俩同塌而眠,直到第二日接近晌午的时候,宁妱儿才慢慢睁开眼。
宁有知不知是何时醒来的,她一直未出声,在宁妱儿身旁望着她,见她醒来,宁有知才笑着撑起身来,询问她哪里可有不适。
宁妱儿也是这样问她的,一时间两人都笑了。
午膳也是一起用的。
有安来与宁妱儿请脉的时候,神情有几分古怪,他细查了许久,最后虽然面有疑惑,却也不得不露出笑意,“宁姑娘的心疾,好像是……恢复了。”
屋里聚了好些人,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皆是又惊又喜,只有常见不安地看了眼沈皓行。
有安在给宁有知探完脉后,不自然道:“夫人高热已退,至于……”
“好,这几日有劳有安大夫了.”宁有知心中有数,便没让他为难,出声将他的后话拦住,她眼含深意地朝有安笑了笑,温声道:“我都知道了。”
有安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
沈皓行也跟着他出屋,再次向有安确认,宁妱儿的确身子没有任何问题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当有安说,宁有知多半是回光返照的时候,沈皓行眉心微蹙了一下,却也没有意外,只是沉默着朝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安走后,常见忧心忡忡地上前道:“王爷,宁姑娘如今身子康健,可当真是因那巫医将王爷的命续给了宁姑娘,这才……”
“常见。”沈皓行警告地看着他,冷声道,“怪力乱神,无稽之谈,日后休要再提。”
说完,他便又朝宁有知房中而去。
宁妱儿一整日都在宁有知身边陪着,她若是想要做什么,沈皓行便会将她抱起,宁有知看到沈皓行在宁妱儿面前没有一丝王爷的架子,将她各种宠溺,心中便再无任何忧心。
晚膳的时候,宁有知与赵茂行坐在一处,宁妱儿坐在宁有知另一边,沈皓行又与宁妱儿挨着,在往旁边便是赵茂行。
这顿晚膳吃得极为热闹,每个人都在欢声笑语,赵正则敬了沈皓行好几杯酒,在说到沈皓行觉出赵家要出事,能第一时间去将宁妱儿接到上京来庇护时,赵正则笑着笑着,便又落下几滴泪来。
“我们赵家能与王爷相识,乃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若不是王爷,小女怎能受得了那牢狱之苦,若不是王爷,赵家又怎能沉冤昭雪……”
赵正则说了许多发自肺腑的话,沈皓行却是受之有愧,他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宁妱儿一眼,宁妱儿却是没有瞧出要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还笑着应和,“是啊,多亏了王爷呢。”
大家一言一语聊了许多,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赵采菲身上,宁妱儿回想起在东夷与赵采菲相处的那几日,便宽慰姑母道:“采菲有她的打算,我相信她可以过得很好。”
宁有知含笑着点头道:“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为父母的,只是孩子的引路人,至于他们到底要去往何处,走什么样的路……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做主。”
从前她便懂的这样的道理,可是那时候她却觉得这书中是在胡说八道,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她的女儿应该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怎么能总往街上跑,天天叫嚷着习武闯江湖呢,简直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