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赵玥会回避,今日却不,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瞧。
直到平阳唤了一声,他才收回视线。
端午有系五彩丝的习俗,几乎人人腕上都系了它,以此辟邪祈福。
圣人过来,众人齐齐跪礼。
待到家宴开场,人们陆续进入正殿,所有食案都是二人桌,几乎都是夫妻坐在一起,按长幼尊卑排列下去。
崔文熙坐在庆王身边,往日两人还会稍微装一装夫妻恩爱,如今是装都懒得装了。
赵玥瞥了二人一眼,分崩离析,挺好。
家宴自然少不了舞乐助兴,有时候永宁会同崔文熙八卦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笑得可高兴了。
赵玥佯装观舞,视线穿过她们落到那女郎身上,肆无忌惮打量那俏丽模样,脑中不由得想起那日对弈时的情形。
纤细修长的颈脖,白皙优雅的锁骨线条,肌肤紧致且富有光泽……处处透着诱人风韵。
“二郎?”
赵玥回过神儿,是马皇后在唤他。
见他方才瞧得专注,马皇后好奇问:“你在瞧什么?”
赵玥忽悠道:“今日的舞编排得极好。”
马皇后半信半疑。
怕自己太过露骨,赵玥稍稍收敛了些,低头报了一口雄黄酒,琢磨着待崔氏和离后要怎么接近她。
那女郎毕竟是出了名的孤高自傲,他若用特权去碾压,只怕得不偿失,得放低身段去哄,去引诱。
想到此,赵明不由得露出几分玩味。
他无比期待这场追捕。
家宴上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崔文熙用了一枚粽子,觉得还不错,原本想用第二只,结果被芳凌阻止了,说不易克化,少食为好。
她便作罢。
一旁的赵承延只觉得无趣,一成不变的宫廷舞蹈,冗长的客套周旋,枯燥又乏味。
与他的乏味相比,崔文熙反倒是津津有味,特别是看到那对胡人舞,瞧得眼睛都不眨。
这不,永宁探头过来戳了戳她的胳膊,崔文熙掩嘴笑。
二人是同好,视线落到那对胡人身上,女郎腰肢纤细,裸-露出来的肚皮白皙细致,郎君则劲瘦有力,身段极佳。
伴随着欢快的鼓点声,女郎极速旋转,极具妖娆风情。
正观得起兴时,忽见一内侍匆匆前来,同赵承延低语几句,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崔文熙转移视线到他身上,轻声问:"四郎怎么了?"
赵承延面色凝重,心不在焉道:“方才雁兰在别院摔了一跤,见了红,恐会落胎。”
崔文熙微微蹙眉,“可有请大夫过去瞧?”
赵承延:“秦大夫已经过去了。”
崔文熙没有吭声,现在家宴还未落幕,倘若半道儿上就离席,恐怕会落下诟病。
赵承延也清楚这点,硬撑着没有离席。
好不容易熬到家宴尾声,女郎们去偏殿吃茶时,赵承延便匆匆出宫回去了。
得知他离宫的消息,马皇后忍不住道:“老四愈发不成体统了。”
永宁也道:“是啊,今日端午,什么要紧事去得这般匆忙?”
崔文熙故作体贴道:“这也怨不得他,方才别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那女郎掉了一段,落了红,他这般心急也在情理之中。”
听她这一说,端王妃替她打抱不平道:“四嫂也真是忍得,那外室,一个无名无分的东西,仗肚行凶,都爬到你头上来了,还受得下。”
淮王妃也附和道:“是啊,着实过分了些。”
女郎们七嘴八舌议论起那外室,皆替崔文熙不值。
起初她们还觉得她到底有些不知好歹,毕竟是自己无生育,本身就理亏了,却容忍不下那外室。
如今看到庆王的态度和举动,全都觉得她冤枉,哪个主母受得了被这般轻视?
在一旁伺候的芳凌默默地听着众人对庆王的讨伐,心想自家娘子委实好手段,一下子成为她们口中的可怜人。
想到崔文熙曾说过要逼庆王求她和离的言语,说不准还会榨他一笔。
这场端午宴成功把崔文熙塑造成了受害者的形象,不止女郎们同情,另一边的圣人也觉得庆王出格了,倘若国公府追问起来,庆王是没法说清楚的。
为了一个无名无分的东西弃正妻不理,着实荒唐。
话又说回来,像他们这类人,娶的正妻皆是有头有脸的高门贵族,断不会发生宠妾灭妻的行为来打妻家的脸,因为会被家族群体耻笑。
下午晚些时候崔文熙回府,庆王并未回来,听家奴说留在别院的。
芳凌伺候她换家常服,说道:“娘子好手段,今日庆王的举动,是彻底让人瞧不起了。”
崔文熙笑了笑,“明儿你让刘婆子过来一趟。”
芳凌应声好。
崔文熙换好衣裳,坐到妆台前,轻轻抚摸镜中那张漂亮的脸庞,淡淡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我崔氏为庆王府操劳到至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起初想着拿了嫁妆和离便罢了,如今,我瞧上的可不止嫁妆那点东西。”
芳凌抿嘴笑,“城郊燕云山脚下的庄子倒是极好的。”
崔文熙点头,赞许道:“那边的数十亩地也不错。”
芳凌:“城南大兴坊的铺子也不错。”
崔文熙“唔”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瞧瞧,我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停顿片刻,“做这样的女人挺好,要不然我以后怎么养得起小郎君呢?”
芳凌:“…”
翌日刘婆子来了一趟庆王府,崔文熙问起昨日雁兰摔跤的情形。
刘婆子如实告知。
崔文熙认真听着,压根就不信雁兰落红,多半又是作妖。她故意在刘婆子跟前诉苦,不痛快道:“庆王愈发不成体统了。”
刘婆子也跟着附和,“那雁娘子到底是个外室,就算怀有身孕,也无名无分,老奴瞧着,确实有点恃宠而骄。”
崔文熙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呢?”停顿片刻,“架不住庆王对她上心,像这样的男人,留着又有何用?”
刘婆子没有吭声。
崔文熙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终止了这个话头。
之后她又故意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传达给刘婆子受不了庆王冷落打算和离的信号。
这不,刘婆子回去后同雁兰说起这茬,她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半信半疑问:“王妃当真这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