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马甲的第5天

发丝霜白的老妇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伸手轻车熟路般替晏鸿音将发丝里藏着的袖箭取出,放在桌上发出叮咣一声。

她脸上的褶皱越深,不禁念叨起来:“你看看你,多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头发不好好梳,衣服里还藏着这么些乱八七糟的东西,让将来的夫君看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哦。”

“要不是怕吓着阿玉,我怎么可能身上就这么点。”晏鸿音撇嘴,换了新的里衣,低头系着带子。

老妇颤颤巍巍走过去拽喜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晏鸿音,眼里染上笑:“你这次回来,倒是同以往不太一样了。”

晏鸿音愣了下。

“前日里你传回来的信有消息了。”嬷嬷一边替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披好里衫,小心整理着暗纹刺绣交织的领口,轻声说着,“江南排查出了西域魔教的据点,是城北的那家点心铺子,生意倒是一直不错。”

嬷嬷同样是一名锦衣卫暗使,常年定居在江南,早些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娘子,只可惜暮年糟难,丈夫儿孙一家都惨死仇家之手,在投诚锦衣卫借着朝廷的手段报了仇之后便就此为锦衣卫做事。

当初出手助她亲手了结旧仇的便是初掌锦衣卫的晏鸿音,只不过嬷嬷只当晏鸿音是暗使中官职高一阶的上峰罢了。

二人相识多年,晏鸿音性子直率,嬷嬷看着晏鸿音长大,几乎已然和看自己亲人没甚两样。

晏鸿音挑眉:“城北的点心铺子?难道是合芳斋?”

“不错。”

合芳斋算是江南的老字号了,晏鸿音每次冬日里来江南,都会买些他们店里的梅花酥,没想到下面还藏着这么一层。

“关于那西方魔教教主,还有别的确切消息么?”晏鸿音捋平整袖子的褶皱,抬手顺着嬷嬷的动作弯腰低头套上沉重的喜服外袍。

“那西方魔教啊,在西域创立之初乃是自称罗刹教,只是因为其教主行事诡谲修罗,手段狠辣,且对前去投诚的人百无禁忌,久而久之便被索性叫了魔教。没人知道创立罗刹教的那人姓名为何面容几分,此人成名之后便以白雾遮蔽身形,身法极其诡异。”

“西域早些年倒是有人听过他的名号。”

晏鸿音听着皱了下眉,问:“内力外放……他叫什么名号?”

“玉罗刹。”

这两天对话语中含玉量过高的晏鸿音感觉到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细细想去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怎么了?”嬷嬷牵着晏鸿音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台上的象牙玉梳子轻轻柔柔为晏鸿音通发。

“……没什么。”晏鸿音看着镜子中一身红的自己,感觉有种离谱感。

这就真的要成婚了?

“对了,还没问你,你找的那郎君叫什么名字?”

“……”

嬷嬷为晏鸿音通发的动作停下来:“你不会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吧?就知道你又招人来敷衍老婆子——”

“没没没,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晏鸿音连声道,“他叫阿玉!”

“玉?”嬷嬷的表情有些莫测起来。

在两人前脚说过玉罗刹之后……这个玉字多少便有些敏感了。

“巧合罢了。”晏鸿音抬手拿了匣子里的金钗转了转,上面的金玉珠子哗啦啦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