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每个月要晒几百斤米粉,从大米浸泡打浆,到湿米线成形,再摊到竹网架子上晾晒,最后按五十斤一袋装货。
米粉机是祖传的,市场价几千块,阿兰将这台机器保养得很好。
米粉零售价四元一斤,刨掉电费之类,利润一元左右,都是阿兰的人工。
她常常骑摩托车,载着五十斤一袋的米粉,离开山区,到主干道等小巴。
小巴司机停车,接收她的货,运送给订货的饭店,运费到付。
阿兰也就七八个固定客户,她无心扩大生产,光这几百斤米粉,每个月就要消耗她好几天。
阿兰到了冬春,还会晾晒几百斤笋干,同样出售给饭店。
笋干的价钱,可观一点。
夏末,阿兰则要收花生,花生可以榨油,但她没买榨油机。
山里的梯田荒了可惜,阿兰租了下来,种满了花生。
收花生、洗花生和晾花生,那是阿兰的花生季,起码要忙活半个月。
卖花生、笋干、米粉的钱,都是阿兰的伙食费。
卖竹子的钱,卖蘑菇干的钱,则是阿兰的积蓄。
另外,阿兰每年的新衣服,靠砍柴。
柴禾平时是没市场的,要等山下人酿酒,煮大桶糯米,一大缸一大缸地酿,几十斤几十斤的柴禾烧。
手臂粗的柴禾,一百斤十来块钱,装满皮卡车,一吨两千斤,大约三百元。
阿兰每年秋天,大约能砍个几千斤,穿梭在原始山林,挥着柴刀,挑大树的枝干下手,堆在山道边,码的整整齐齐的柴垛,像几座小山。
卖了柴禾,阿兰给自己添置了一条牛仔裤,耐磨,一件蓬松的羽绒马甲,暖和,她还买了几团毛线,在家织一件象牙白的粗线毛衣,她要织小团花,缀珍珠,又买了几十颗小粒珍珠。
阿兰拾掇好一切的时候,她的小仓库已经存好花生、大米、油盐、水酒、红薯、玉米、白糖、柴禾……
被褥也洗干净,晾干,准备过冬了。
冬天很快就要来了。
冬天落了霜,阿兰正在炉子边烤火,竹筒香菇鸡肉饭快要熟了的时候,阿建回来了。
阿建是阿兰从小认识的朋友,也是冰工厂的后裔,但阿建早搬出去了,在城里的工业园,开了一个玩具厂,专门做高仿玩具枪,出口生意还不错,算是个小开。
阿建听说了阿森的事。
阿建不是傻子,他一进门,劈头盖脸问阿兰:“为了一个外人,废掉阿森的右手,值得吗?”
阿兰听笑了,问:“山猫管得着老虎吗?”
阿建沉默了。
阿兰打了一碗竹筒饭给阿建,阿建闷头吃得正香,阿兰趁势从竹柜子里翻出一个募捐倡议纸,修缮山下留守儿童图书室的名义,二维码都印好了。
她说:“小财神,你回来的正好,给钱吧。”
阿建看了一眼,放下碗,老老实实扫码,又抬起碗扒饭,香喷喷吃饱了,最后要走,走之前嘀咕:“一顿饭两千块。”
阿兰扬声问:“你有没有新款?”
阿建说:“有,贵着呢。”
阿兰说:“上回傍晚阴雨天,我看见一条翠油油的竹叶青,七十厘米长,成年了。城里当宠物蛇卖,三千块起。我回头拿竹叶青跟你换。”
阿建说:“千万别,你不怕蛇,我怕蛇。新玩具枪有,抛壳软弹,你拿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