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男人倒出半碗热水,小心翼翼端到女子的面前, 而后用勺子一点点将水顺进她的口中。她足足有五日没有睁眼, 就那样一直睡着, 仿佛在做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梦。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在梦中的悲喜似乎也与人世雷同。
在男人的细心照料下,面上开始有了血色, 一张艳绝的脸即便睡着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这马车内睡着的人, 正是五日前在京城薨逝的公主。她父皇遵她的嘱托连夜将她葬在百望山上,自此世上再无那个清远公主, 只有眼前这个孑然一身的昏睡之人。
姜焕之将手抚在她面上, 她的脸颊有一丝微凉, 他的手甫一贴上去, 她的脸便寻着那热度微微转了过去, 与他的手心紧紧贴合。“你倒是不受屈,即便这样睡着,也不亏待自己。”姜焕之轻轻捏她的脸,宠溺的说了句。
长睫毛贴在他手心上,微微抖了抖, 一双眼缓缓的睁开,看到姜焕之正在她的眼前。眨了一下,再眨一下,泪水便涌出眼眶。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许是睡的久了,嗓音有些喑哑,用了力气才发出声音。
“傻不傻?”姜焕之手覆上她额头:“这会儿温度正合适,不热了。你睡了好几日,有时会发热,药性太大了。穆将军说不许你用那么重的药,你不听,偏要用,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姜焕之想起找到她时的情形,不免有些后怕。
清远拉过他的手:“我父皇是何等精明之人,若是不用重药,万一被他看出破绽,就前功尽弃了。”
“言之有理。”姜焕之不想她多说话,把她的被子掖了掖:“你再睡会儿。眼下你醒了,咱们可以慢些走了。若是乏了,可以乔装一下找家客栈住一夜,宋将军把舆图画好了,咱们顺着他安排的线路走就没有问题。”
“好。”清远头有些昏沉,她睡这几日,仿佛把前世今生都梦遍了,又重新活了一回一般。从今往后,京城除了母妃,再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姜焕之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声对她说道:“你的母妃你不必担忧,她眼下已到了庵里,宋将军都安排妥当了,她知晓你还活着。让我捎话给你,要你别过那些虚妄,此生只为自己活。”
清远想起母妃,她这一生为情爱所累,受了这么多年苦,终于幡然醒悟。自己呢,为了陪母妃赌,过些那二十年,竟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除了姜焕之,只有姜焕之,是她自己选的。即便闭着眼,泪水还是落了下来。姜焕之有些心疼,修长的手指拭去她脸颊的泪:“清远,以后你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从前总是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换你欺负我好吗?”
清远的挂着泪珠的脸又扬起了笑。
“那你要忘记你心中那个人,打今儿起好好与我一起,我们做一对普通夫妻,生儿育女,甘苦与共。”
“生儿育女..你这小脑袋倒是想的远,你眼下这身子骨,如何生儿育女?你给我好好养着,我是郎中,我觉着你可以生儿育女了,自然会对你动手。”姜焕之拿她打趣,清远被他说的满面通红。有心想解释几句,红着脸要张嘴说话,却看到姜焕之目光灼灼看着他,终于明白他是在说笑。伸出手捶他的肩膀,斥了句“讨厌”翻过身去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