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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恭火望上撞,一拍帅案而起,指着堂下诸将道:“如今我卢龙军南北两面受敌,情势已然危急到了极点,你们还在这里争斗不休,难道等朱全忠那老匹夫杀到城下,你们才知道厉害么!都给某住手!赵霸,回头某自与你家大人分说,好问,军议后将李诚中叫来,某要问话!”

军议上为李诚中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当事人正在幽州城北一座极为豪华的府邸中,和一个妇人隔帘说话。

妇人高刘氏,正是高思继遗孀、高家兄弟的母亲,卢龙军中影响力深远的高家如今的实际掌控者。高行周在一旁陪同。

“宣节军功之著,近来幽州无出其右,妾身恭贺宣节了。”

“夫人过誉了,一些小打小闹而已,若是如尚质一般和契丹迭剌部交手,说不得我就被打回原形了。”

“宣节过谦。行珪、行周他们,也都尽力了,却一直胜不了契丹人,究其缘由,还是缺马。南征魏博一役,损殁实在太重,我高家至今未复元气。如今宣节占据柳城、燕郡,关外数百里草场在手,想必已经不缺马了。直说了吧,今日请宣节来,便是为战马一事。行周为人厚重沉稳,面子却薄,与宣节相识以来,一直不好意思提及此事,我这做母亲的,只能出面了,还望宣节勿怪。”高刘氏直性子,开门见山道明了本意。

高行周原本不知母亲让自己邀请李诚中到家中所为何事,没想到母亲直截了当把战马的事情提了出来,他是面薄之人,顿觉尴尬,干咳了一声,道:“母亲……”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李诚中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不瞒夫人,我确实缴获了一些战马,只是我既为平州军一员,还需禀明周兵马使……”

高刘氏一笑,打断道:“宣节何必如此,妾身是个直肠子,满幽州都知道……宣节在周兵马使麾下为第一将,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关外柳城、燕郡又是宣节亲自打下来的,这些事情,宣节是做得主的……战马难得,任谁都不愿意轻易送人,妾身也不是白要,愿以三十贯之价,向宣节购马,宣节能拿出多少马,高家都全要了。”

这个价格按说已经高出市价五成,但如今幽州的形势是有价无市,就是说再多的钱你也买不到马,因此,高刘氏所说的高价购马,其实还是赚了。

但李诚中肯定不会去算这个细账,要说起来,他也极想和高家交好,若是能够赢得这么一个背景深厚、交游广阔的豪门的友谊,对于他来说,所得必然高于付出。

他只是略微沉吟片刻,高刘氏便果断提价:“四十贯!如何?只要宣节卖马,除了银钱照付外,今后宣节遇到困难,高家都会尽力援手。”

李诚中笑了笑,道:“高公勇武,冠名幽燕,我是十分佩服的。这两日与尚质结识,发觉尚质有高公遗风,因此相处也极为愉快。这样吧,购马一事不须再提,待我禀告周兵马使后,下个月,我就送五百匹战马至妫州,交给尚质,算作我结交尚质、认识夫人的见面礼,分文不取!”

若是按照高刘氏开的价格,五百匹战马值钱两万贯,这笔钱是一个五百人的营两年的军费,其中包括一应吃穿用度,再加打造兵刃和给士兵关饷。这个见面礼就未免太大了一些,高刘氏和一旁的高行周都是一愣。

高刘氏在帘后默然,高行周则深施一礼,道:“自成兄,这怎么可以,这份礼太过贵重,只恐自成兄在周兵马使跟前不好交代。该付的钱我高家一定会付的,必然不会亏欠了自成兄。”

“自成”这个表字听得李诚中一阵别扭,但无论他别扭不别扭,表字都已经取好了,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他也只能学着去适应,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