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爷和衙内之间的父子关系,则完全不在考虑之内,亲兄弟、父子辈之间为了权势而爆发的残酷斗争,在这个时代难道还少么?两人不仅听说过,更亲眼见过。要知道上一任卢龙节度使李匡筹的上位,便是自其嫡亲兄长李匡威手上而得!
当下三人密议,准备今夜动手。
司全爽又问是否立刻抓捕节度判官刘知温,将这位反对应援派中的文官之首擒获。
刘仁恭很是犹豫了半天,终于缓缓道:“控制起来即可,不必绑缚,也不必明言,此事他所知不多,过后可仍旧叙用。”
刘仁恭不是手软之人,今日之事虽说是内宅丑闻,所谓“彼辈欲反”的说辞全为莫须有,但既然以此为借口动手,那就必须将涉及之人全部斩杀,将所有隐患消除方可。这次动手的借口是反对应援派准备谋反,而反对应援一派的主要人物就是义儿军都指挥使刘守光、霸都骑军镇遏使赵霸、蓟州兵马使兼刺史赵敬,以及节度判官刘知温。
在刘仁恭的考量中,前三人都是统兵大将,是绝对必须诛除的,否则后患无穷,而且他私心里也想趁此机会将义儿军、霸都骑和蓟州兵一举收入囊中,同时甚至可以借此将赵元德和赵珽这两大将们世家连根拔起,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无论是高家、王家还是李家都不会说什么,高行珪、高行周兄弟、王思同、李承约可都是支持应援的重要人物,是刘仁恭人为扩大的“谋反”事件中的“己方”,是和自己站在一个立场上的天然盟友。
至于刘知温,刘仁恭却很是惜才,一来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次事件的真正原因并非是所谓的“谋反”,二来刘知温属于文官身份,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所以不怕他将来会闹出什么乱子。刘知温的才华还是很为刘仁恭激赏的,刘仁恭舍不得杀刘知温。
于是刘仁恭点了一伙亲卫,将刘知温的营帐控制起来,既不杀他,也不让他离帐。
九月三十日这天下午,整个衙内军都动了起来,外松而内紧。中军大营属于刘仁恭亲领的衙内亲军,共有亲卫十都,一千亲卫刀枪不离身、甲胄披于身,随时准备抓人。衙内军左厢也早早预备,严密监视义儿军大营动向。衙内军右厢则开出右厢营寨,为避人耳目,绕了一个大圈,于黄昏之际悄悄潜伏到距霸都骑军和蓟州军两处大营各自约五里之外的密林中待命。
……
衙内军开始准备动手之际,霸都骑军中军大帐内数十名军将正在密议。密议直至天黑才散去,蓟州兵马使兼刺史赵敬首先带领麾下将领离开了霸都骑军大营,急匆匆赶回蓟州军营,目送赵敬离去后,霸都骑军镇遏使赵霸立于营门,向义儿军都指挥使刘守光拱手道别:“二郎,明日大伙儿都听你的了,到时干脆利落一些,切莫犹豫!”
刘守光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飞身上马,率领都虞侯、牙门将毕元福以下十余名心腹将领向自家大营而去。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既激动又恐惧。在前方举火先导的横班护卫引领下,刘守光一边骑在马上,一边细细思量。
从今日的三方密议中可以看出来,众将都不想再打下去了,面对宣武军这头庞然巨兽,绝大部分义儿军、霸都骑的军将们都谈之色变,心中充满了畏惧。新调来的蓟州系军将们在听过老鸦堤大败的惨烈状况后也失去了战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一味心思讨论如何避战。
真正想要打下去的是自己的父王、大兄,还有那些自负武勇的高氏兄弟、王思同和李承约等边关诸将。父王仍旧想打,是因为他不甘心屈居人下,还想作困兽之斗;大兄想打,是因为他把义昌军三州丢了个干净,急于恢复地盘和实力;那些边关诸将想打,是因为他们不知好歹,搞不清楚如今的宣武军究竟有多么强大!
而在刘守光看来,自前年南征魏博惨败之后,卢龙军便失去了争雄天下的实力,能够偏安一隅便算不错了,拿什么去和宣武争锋?臣服谁不是臣服?向长安天子臣服和向宣武臣服又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挑出不同的话,其区别只在于向天子臣服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坏处,而向宣武臣服的话,至少不会继续挨打。
至少三五年内卢龙经不得大战了,必须争取时间修生养息,内整军制、外联朱藩,待实力恢复之后才可谈及其余。就这一点来说,自己和刘判官是一致的,可惜说服不了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