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炳呈一笑,淡然道:“你家都督谦逊了,周好问是当不得这节度的,不提功勋是否足够,只他这宽厚绵软的性子,节度卢龙只会为他惹祸。”
钱五常听后暗自松了口气,实际上他的这句话也是传达自冯道、韩延徽等人的授意,想要试探试探幽州方面的思量。李诚中确实曾经说过这句话,但冯道和韩延徽等营州高层却担心这个都督真心谦让,那可是他们绝对不能答允的。至于张兴重这些营州军武将们,则更不可能同意,如果真让周知裕接任卢龙节度,恐怕幽燕大地上又是一场兵祸。
于赖适时进言:“郭通判,某家主席让某代问,不知郭通判可愿入营州社会发展福利基金会?李主席说,若是郭通判愿意,可以基金会副主席一位相奉。当然,为基金会出力并不影响通判在仕途上的累迁,只需偶有工夫费些心神便可。”
郭炳呈对营州的方方面面了解非常透彻,对于赖口中的“营州社会发展福利基金”也早就惦记过,一听此言,当即来了兴趣,肥胖的身子也坐不稳了,探身向于赖问道:“哦?有此好事?你家主席是李都督的义子吧?唔,某听说过,似乎原来是你们契丹人的俟斤,他真这么说?”
于赖笑道:“这是自然,若是郭通判能来,咱们这基金会就更加壮大了。”
郭炳呈拉着于赖道:“某名下产业有些小,就怕进不得基金会,某听说基金会诸位理事家产都在十万贯以上?不知这副主席一职身家要求又是几何?”
于赖道:“这是小事,咱们可以合股嘛。”
郭炳呈眼睛瞬间亮了:“如何合股?你且与某细细说来……”
两人当即凑在一起热络的商议起来。
钱五常在一旁摇了摇头,看着两人低头窃窃私语,苦笑不已。
刘守光对幽州城内郭炳呈等人的大肆串联行动并非毫不知情,实际上他是相当清楚的。幽州是刘守光的根本,城内有他暂时赖以为质的各大将们世家,高大坚固的城墙和防守要塞更是他一旦事机不顺的时候可以躲起来保命的最后屏障,他自然看得非常紧,一刻都不敢松懈。
原本刘守光打算将义儿军的一半留在幽州,看护住自家根本,但大军刚刚启行,他便得到先行斥候的禀告,说是石城方面见到了营州军、怀约联军以及平州、柳城、燕郡、榆关等等各支军队的旗号,据说抵达石城的军队非常多,城内都住不下来,营州方面不得不在城下另筑军营。
刘守光当即骇了一跳,既然已经判定营州方面倾巢而出,他和刘知温商议之后便认为,以自己目前出征的兵力而言,恐怕很难彻底击败营州。于是刘守光紧急发出调令,将原定部署在幽州城内的另外一半义儿军也调出来,随军出征。他在途中又等了几天,才将大军集齐,这也是刘守光直到约定的正月十五前几天才勉强赶到的原因。
当然,即使如此,也不意味着刘守光对幽州城的忽视,除了将新编的五六千衙内军全部移镇入城外,刘守光还将自毕元福毙命之后的手下第一重将刘雁朗留在了幽州,更分派了三百余名骁勇善战的横班护卫辅佐刘雁朗,而刘守光手下的横班护卫,也才不到千人而已。
以这样的兵力应付妫州方向可能存在的威胁,刘守光和刘知温都认为已经足够了。毕竟这种威胁仅仅存在于揣测当中,据说高氏兄弟镇守的妫州没有多余的钱粮征募新兵——如今正逢严冬,属于荒期,高氏也无法从幽州支援妫州——之间的道路早已被刘守光截断了两个多月。
这样的安排确实已经充分表明了刘守光对幽州城的重视,但他和刘知温一样,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作为节度府通判的郭炳呈,其官职和身份已经足以保证他的串联活动得到掩饰了,更何况刘守光临走时还随意嘱咐过郭炳呈等几人,要密切关注各家将门,做好稳定和安抚工作——这等于给了郭炳呈正大光明行事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