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想叫你担心才瞒着你,不想你还是知道了……”穆得和叹一口气:“修嫮,你是父亲唯一的嫡女,当初为了争这中宫之位,父亲迫不得已才拆散了你和那姓萧的小子,父亲最大的心结便是你,时常与我说,这一辈子,唯独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怨我们吗?”

穆皇后便是当初有千般埋怨,也早就在兄长愧疚的目光下消散了,想起年迈衰老的父亲,她更是泪流不止。

穆世章每日上朝都会出入朔明宫,可是前朝和后宫之间的距离,却比天南地北更远,穆皇后入宫后,没过过几次快乐日子,她自恃穆世章的嫡女,处处以名门贵女的标准要求自己,又顾忌穆氏在宫里的风评,不敢像侄女那般肆意妄为,每年只能在大型宫宴上,才能远远瞧见白发苍苍的父亲几眼。

她羡慕嚣张的侄女,羡慕自由的哥哥,她这一辈子,好像什么也没做,便这样耗尽了。

每当午夜梦回,她梦起的总是出阁之前,被父亲捧在掌心,如珠如宝呵护的日子。

“我不怨……”穆皇后哭道:“修嫮是穆家的女儿,自当为父亲和哥哥分忧。”

穆得和满面感动,眼含泪花,两兄妹抱头痛哭,好一会都没说话。

陪着穆得和入后宫的妻子李氏翻了个白眼,坐不住了,人还端庄地坐在扶手椅上,眼睛却活络地给穆得和不断打眼色。

穆得和咳了一声,拍拍妹妹的肩膀,从李氏那里接过手帕,按了按发红的眼睛。穆皇后也接过心腹嬷嬷递来的巾子,擦了擦眼泪。

“我来看你一次不容易,便说点高兴的吧。”穆得和说。

“哥哥请说。”

穆皇后本以为他会说些家里的好消息,譬如族中谁娶了新妇,谁办了寿宴,谁料,穆得和说:“那姓萧的小子去年死了妻,今年春节的时候,千里迢迢从常德过来给父亲拜年。这臭小子,外放这么多年,还和以前一样俊朗,怪不得当年把我妹妹迷得五迷三道……”

穆皇后不知他突然提起这人是为什么,但她没法像哥哥一样随口玩笑,听到最后一句,她已面色煞白:“哥哥,勿说了!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怕什么?”穆得和不悦被忽然打断,说:“这里的人,谁敢出去嚼我穆氏的耳根子?”

他冷眼往殿内一扫,唯二留下服侍皇后的宫人都吓得立马跪倒。

“别这么胆小,随口说说,谁敢拿我们穆氏怎样?”穆得和转过头,安慰神色不安的穆皇后:“你可是当朝皇后,你父亲,那是当朝首辅!”

他叹了口气,说:“当初父亲送你入宫,就是看在你识大体,可是现在看来,你还是不适合这个位子,你啊,太识大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