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常忽然暴怒,将仅剩的全部力气用于这锤在地上的一拳。

“你到底做了什么?!”

湿润温热的泥土纷飞,秦秾华微笑着,眼也不眨。

“只是孔敏学幸存的小女儿告御状而已,常儿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为何如此惊讶?”

他一愣:“告御状?她不是……”

“她不是走水路上京了么?”秦秾华替他说完剩下的话,他呆了一会,反应过来,怒声道:“你骗了我——”

“你自己偷听墙角,听得不准反来怪我?”秦秾华笑道:“也多亏了常儿在暗中为我忙活,无形之中,帮了阿姊好大一个忙呢。要不是你,我还真的想不到什么方法,突破穆氏布下的天罗地网,把孔敏学的小女儿活着送到父皇和朝臣面前。这一切,都多亏了你呢。”

“你诈我……”

秦曜常咬破舌尖,用疼痛来保持大脑的清醒。

“兵不厌诈的道理,常儿既想踏入这大朔最浑的一滩水,又怎能不把这个道理记在心上呢?”她怜悯地看着他:“难不成,你觉得只凭一封信,就能吓破我的胆子,让我成为只听你号令的提线木偶?你既不敢如此断言穆氏、裴氏,又为何认为,我就会乖乖做你手中木偶?”

“有时候,我既可惜自己是个女人,有时候,又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她低声道:“因为我是个女人,即便我走在最前面,人们看见的,永远是我之后的男人。也因为我是个女人,他们寻找威胁自身的幕后黑手时,也总会把目光略过我……只因为我是个女人,一个活得过今年,也难言明年的病弱女人。一个即便苟延残喘,也迟早会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为他人耗尽一生的女人。你呢……你也是这样想的罢?”

她抬起他的下巴,轻声道:

“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好警惕的?”

秦曜常恨恨地盯着她,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怒是怕。

她骤然收手,秦曜常措手不及倒在池边,侧脸砸入湿润泥土。

“我不愿轻易杀人。”

她声音转沉,平静而冷漠,就像在捧读一本无悲无喜的玄奥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