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秾华面无异色,充耳不闻,继续道:“若是将军在此屠城,便会坏了将军和真武军一直以来积累的义名。官吏若是害怕真武之名,便宁可死战也不投降,百姓若是害怕真武之名,便不会真心归顺。为一时之快屠城,后患无穷,还请将军收回军令——”

“你说收回就收回,你把我们将军的话当什么了?”巢弘怒声道。

“韩非子有言,至言忤于耳而倒于心,非贤圣莫能听。”

秦秾华强忍腹中翻涌和眼前晕眩,竭力使自己一言一语都清晰传遍这片土地。

她要说服的不只是眼前的少年,还有这数十万真武军,这黑压压一片等着刀刃染血的复仇者。

“……将军若能听进谏言,收回成命,正说明将军是非常之人。届时,将军的贤名必将千古流芳,民心必将归顺,贤人也会如潮涌来。如此,何事不成?请将军莫要因为眼前利益,忘了长久将来——”

眼前少年紧抿嘴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只伸出的手,终于落了下去。

秦秾华低头,弯腰,双膝向下跪去。

她没能跪下去。

在那之前,她就被人捞了起来。

秦曜渊抱着她,面色铁青走向主帐。

“将军!”巢弘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头也不回。

秦曜渊把她放到主帐中唯一的大床上,她撑着一件李紫色的袍子爬了起来,紧接着又要给他跪下。

他一把将她提起,双臂如铁箍一般环绕着她,防止着她再次跪下。

半年不见,他又高了,秦秾华如今要仰头才能对上他被怒火烧得发红的眼睛。

少年的青涩已经快要从他身上褪光了,他鼻挺唇薄,眼窝深邃,一双黑紫色眸子有晶石般冷漠而残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