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外界传言怎样传,孟怀泽全当没听到,也什么都不往心上放,他仍是那个谁家有人生病都背着药箱赶紧过去的普通郎中。
多年战乱过去,有人失去了妻子,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父母,有人失去了儿女,几乎每一个家都支离破碎。然而生活总要继续,抱头痛哭一场之后,还是要回归各自的生活,继续往前走。
新皇为了安抚民心,由官府拨款,在城镇周围为百姓们建起了新的村落,原本的那些四散的村子便成了永久的废墟,等待着之后某一天新的用途。相较于山洼中的小山村,城镇周边自然更好,而当其他人期待自己城镇边的新家时,孟怀泽却拒绝了为他所留的最好的宅所,独身留在了原先的村落中。
他的海棠树没有在战乱中死去,在春日的废墟之上开了满树粉白的花,孟怀泽将院中残破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然后一点点地,在海棠树周围,重新修建起他的小院。
周围的百姓们常争着来帮他,孟怀泽推辞不过,只得让步,但许多事情他仍是执拗地要亲力亲为,一扇窗户的大小,一棵小苗的位置,一把椅子的摆放……这个小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他都近乎严苛地要求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众人感叹孟大夫真是一个念旧的人,孟怀泽只是笑一笑,并不多作解释。
或许他们说的没错,他只是一个念旧的人。
在新的院落快要修缮好时,孟怀泽的小院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彼时天光曜曜,马车轮声滚过长长的土道,停在孟怀泽的院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踏进小院,他的一身衣裳极为华贵精细,年龄虽是尚轻,举手投足却带着天然的尊贵之气,和这小院颇有些格格不入。
孟怀泽微微蹙眉,正在思索这是谁家的孩子,却见眼前的少年咧嘴一笑,那尊贵的压迫之气竟倏然散去大半,多了几分少年的率真,声音清亮地冲他喊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