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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首曲子演奏完毕, 他都不会出声打扰到刑珹。

夕阳染红天际,指尖从最后一个琴键上抬起。坐在琴凳上的人优雅地将手放到膝盖前, 抬起头仰望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路医生, 晚上好。”

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刑珹开口打招呼。

他的神祗踏着黎明曙光走出家门,却总会在落日余晖下回到他的身旁。

两人在餐桌前吃完晚饭,刑珹每天都会端着碗筷走进厨房, 负责洗碗的工作。

路当归其实并不要求太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刑大少能够主动包揽下洗碗的活,他心里已经有被安慰到了。

简单收拾一遍家里,路当归通常会坐到钢琴旁边,跟着刑珹学一段简单的旋律。

每日的刑老师固定教学课结束,时间总是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

医生开的康复药,刑珹每天睡前都会服两粒。这类药物里含有镇静安眠的化学物质,一般服下不到半小时,效用便会开始发作。

每次等到路当归洗完澡,擦干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床上的人都已经侧躺着睡熟了。

他和刑珹虽然一直在一张床上睡觉,但两人都是一人盖一床被子,中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两人中间空出来的位置,有点像上学时同桌在课桌上画下的“三八线”。

自从住进了自己家,除了发病时偶尔会有的依偎与拥抱,刑珹再也没有对他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他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明明早已超出了寻常“亲密行为”的定义范畴。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已经全然坦诚相待。

他的身体,从里到外,处处留下过这人的痕迹。那些混杂着鲜血与泪水的深吻,彼此交缠的灼热呼吸,恨不得将自己拆解入腹的野兽眼神,已在路当归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关上台灯,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路当归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自己再一次失眠了。

在黑暗里睁了一会眼,他重新把台灯扭开,在床头坐直,转头看着蜷缩在床另一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