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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所和北所都在一个大院子里头。彼此相隔不远。反正都是干的一样的勾当,抓人关人审人,天天用刑,一样的牢房和狱卒,都是铁石心肠,待遇也都差不离。

只是北所关外人,南所关自己人,就这么一点区别而已。

任怨和周毅几个出去,张佳木也忍不住到窗前眺望。刑部的司官和吏员们已经都簇拥到了北所堂前,北所镇抚王晓已经带着人进去提人了。

这几天过来,王文曾经努力过想保命,却被于谦说服,杀或不杀,只在上面的心思,说什么没请过金牌,都是屁话,完全没有用处。

王文认了命,几个文官风骨也还算硬挺,只有那些宦官和卢忠高平几人每天大闹不止,听说高平这厮闹的最厉害,每天拿头撞墙,哭号不已。

他也没犯多大的事,就是出主意砍了南宫的树。这会儿在牢房里大呼冤枉,以头撞墙乞求活命,但同狱的人都是知道,就算别人有一线生机,此人和卢忠都是必死无疑,神仙也救他不得。

看一看墙角的沙漏,已经是后世的下午四时左右,这会儿才能提人,已经是极晚极晚。原本北镇抚就能当家,但张佳木刚上任,收回一切权力。除了各千户百户可以自行处断的一些小事,卫里所有的大事都被张佳木揽在手里,王晓这个镇抚也当不得家,张佳木又不在,所以才拖到这会儿。

再拖下去,刑部是没办法,老实说,刑部的人除了下头办差的人感觉为难之外,上头的那些郎中,侍郎,再到尚书,还真巴不得张佳木能硬顶下去吧……

可惜……张佳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件事另有安排,姿态做足,也很无奈的叫人把人犯提走,暗中使劲的那些人,这会儿正在看他的笑话呢吧?

笑吧,张佳木无所谓的笑一笑:谁先笑无所谓,谁笑到最后,才最要紧。

这么一会功夫,人犯已经全部从北所里提出来了。

于谦几个重臣是单间火房,住的也整洁,待遇也不差。可能还派人伺候,于谦又是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这会儿从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出来,于少保居然还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头发束的一丝不苟,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几天不见天日,出来之后,看起来居然还是白白胖胖的,似乎在北所这个阎王殿里过的还不赖。

看到于老头儿,张佳木眼角也是一热。

和于谦,他是真的没有一点私交可言。尽管佩服于谦,但真的不是一类人。老实说,于谦这样的人,也不是张佳木能理解和学习的。

一生人已经过了花甲。人生如白驹过隙,眼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回想于谦,这一生享受到什么了?人都说功名富贵,于谦功名是有,富贵可是一点没享受过,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会儿身陷北所,将至大辟,朝臣们居然无一人施以援手,当官当到这份上,做人做到这份上,似乎也太无趣了点……

和于谦相比,咱就是萤火之光啊,小翅膀再扑腾,能照亮的,就也是暗夜中米粒大的一点光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