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派的薛恒”张輗悚然而惊,问道:“难道?”
“没准儿。”石亨冷笑着,用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向着张輗道:“咱爷儿们为国效力多少年,现在大同还是石彪吾侄镇守,保国卫民,算是对得起皇上和天下人了吧?当年于谦和咱爷们过不去,皇上叫他回家养老去了,听说在西湖边上筑庐而居,还算安份,这也不去提他。现在这姓张的小子,明里暗里的和咱们为难,皇上不说给咱撑腰,现在还这么宠信这小子,知道薛恒这个驸马和张佳木交好,就故意派他去,回来一复奏,当然什么功劳都是那小子的。想想他这么年轻就能封爵,哼哼,咱心里不服”
这就算是对皇帝公然表示不满了,张輗虽然对张佳木嫉恨有加,但不代表他有胆子趟浑水。现在于其说是抱怨不满,倒不如说是来探探石亨的想法。
石亨倒不愚笨,只向着张輗冷笑道:“怎么样,这两天进宫去,和皇上说说看?”
“唔,这个……”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张輗却是软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日薄西山,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天若不是知道出了大事,连早朝也不参加的。现在就想平平安安的,朝局安稳,他自己能多活几天,再顺顺当当的把爵位传给子孙,别的事,是真的不大敢想了。
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石亨冷笑道:“罢了,你身子不大好,好生在家歇息着吧。”
说罢,也不理会,快马加鞭,就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张輗好歹是侯爵,也是世家子弟,脾气自然也不好。石亨这么不给面子,张輗自觉脸上难看的紧,当下气的面色通红,他原本就是有痰症,这会儿逆气上涌,真真是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走走。”半响过后,张輗才回过气来,向着自己的随从道:“这叔侄俩现在是越来越张狂了,听说石彪又报了几次战功,敢情,是不把咱们看在眼里了。走,以后就不攀他们石家这颗大树就是了。”
他的儿子张谨也是个浮华膏粱子弟,这会子也是无甚话可说,半响过后,才突然一拍自己额头,笑道:“父亲,石亨这老头太难伺候,脾气忒大。听说张佳木待人很不坏,我看,咱们走走他的路子,也不错。”
张佳木的为人,张輗倒是清楚,虽说他的府中下人被责罚过,但错不在对方,只是当时一口气下不来罢了。
其实他和石亨有意保持距离,不肯一起行动,也倒是真存了这一种心思。
他能在永乐到仁宣两朝,再经历正统景泰两朝,到现在天顺年间封了侯爵,其观风望色,在各大势力集团中走平衡,处理和皇家的关系等等手腕都是一等一的强。说他纯粹是纨绔子弟,倒也不是非常的公平。
毕竟,他也是从都督晋位到侯爵,光是这一点,就算是了不起的成就。
当下听得儿子这么说,张輗倒是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儿子,沉吟了一会之后,张輗觉得可以和这个儿子谈点实质性的东西了……他想了想,又屏退左右,这才向张谨正色道:“你说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张谨甚是欢喜,自己老子对外人飞扬跋扈,对儿子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这种和颜悦色爷俩说话的机会,当真是少的很了。当下便接口道:“张佳木和咱们同宗,和懋弟关系也很近,与其跟着石亨碰壁,不如改换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