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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燕威蠕动着恢复自己仿佛被魇住的肢体时,一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缓慢地由远而近,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

缓慢地转过头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胶鞋,随后一个颀长身材的男子背影出现在丛林之间。

男子的脚步缓慢而平稳,肩膀上,一支保养得近乎全新的枪斜斜地挎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柄磨得有点发白的手枪松散地提在手中。

对方轻松地跨过被爆炸炸出的弹坑,随后一脚踢散老邓放置在草丛里作为隐蔽的头盔,最后慢步来到老邓的身边。

“砰,砰,砰,砰!”强大的后坐力让对方的身子不断颤动,子弹巨大的穿透力则将老邓的身体连连带起。

见到眼前这一幕,燕威想要冲过去和对方同归于尽,可是,他自问此刻缺少这个勇气。敌人强大的气势让他心中泛起一种无法匹敌的感觉,燕威自觉,无法用没有武器或者是身体受伤这样的借口欺骗自己,因为他知道,即便武器在手,身体完好,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或者甘愿在背后开枪了结这个宿敌。

从容地补完枪后,低下身子,拉开老邓身上的挎包,将他藏在包内的军装拿出来,将一枚肩章撕下,作为击毙的证明放进口袋,随后转身离开了战场。

目睹着所有这一切在眼前发生,燕威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感受。此刻的他,仍旧匍匐在潮湿的土地上,呼吸着一阵阵被爆炸炸开的,混合着老邓血液的新鲜的腥腥的味道,茫然地等待着什么。

等待敌人离开?等待呼吸心跳恢复平稳?还是等待……燕威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就这样在等待中流逝着,一直到露水打湿了他的军服,让肌肤感到寒冷,燕威才茫然地爬了起来,向老邓的尸体走了过去。

现场仍然保持着之前的一幕,所不同的是,老邓的鲜血已经凝固,变成暗红色的血块。对于生死早已见惯的燕威,并没有留下泪水,而是表情平静地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军服,小心地套在老邓的身上,随后将他的尸体缓慢地挪到弹坑中间,一捧捧用土覆盖起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此刻,唯一能为老邓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入土为安,不过,燕威知道,只要那个敌人的枪手没死,老邓绝对不会安生。

收拾起仍旧完好的步枪,拿好剩余不多的弹药,燕威换上了失去一个肩章的旧军服,从容地站起身来,向远方的丛林走去!

失去肩章的军服是个耻辱,这是已经远远超越了仇恨的东西,是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一支军队对另一支军队的留下的耻辱,这种耻辱,必须要用同样的手段来洗刷。

老邓说得对,一个好的狙击手,并不仅仅是枪法打得好,而是要正确判断出敌人在思考什么,只有预测了敌人的行动,才可以预测敌人的位置,否则即便枪法再好,也仅仅是打死靶的笨蛋。

燕威此刻有种热切的想法,想知道“枪手”是怎么想的,他是怎么知道老邓隐藏在那里的,为了这点,燕威要留在这里,重新模拟“枪手”之前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