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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福子听了呵呵一笑,露出几分宠溺的神色,言道:“以往在西京时,常听你父亲说起过你,说你虽是女儿身,但自小都是当作男儿来养的,读书识字习武,样样不甘于男儿之后。更听说你平素脾气倔得紧,绝不肯向人低头求人的,今日怎么来求老夫了。莫非是为了情郎。”

李芷婉听韦福子替到这个名字,顿有几分茫然若失,低下头言道:“韦叔叔,你取笑人家。难道一定要是情郎,才能托你吗?我一介女子,难道不能有羊左之义,不能有管鲍之交?”

说到这里,李芷婉正色言道:“韦叔叔,此人乃是我知交致友,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他。何况他真是被冤枉的。”

韦福听了点点头,捏须言道:“果真有男儿豪气,巾帼不让须眉。我可真羡慕唐公有你这样的女儿。既然如此,我就实话说了。不错,当初弹劾冠军侯,是我们司隶台向天子上奏的,若是眼下要洗脱冤屈,我可以上书向司隶大夫申请重察此事,这并不难。”

“但是世侄女你还是不知吧,三日前,晋阳传来消息,冠军侯李重九在押解西京途中,脱逃而去,并在沿途聚众作乱叛上,不仅攻破了十几个驿站,还杀戮数百官兵,现在甚至还据飞狐县,杀了朝廷授命的飞狐县县正,自称为上谷郡太守。这简直明目张胆的犯上作乱,与朝廷作对了。”

李芷婉听韦福子如此一说,脸色顿时煞白,牙齿轻咬着嘴唇,言道:“我还是慢了一步,小九,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韦福子看李芷婉心疼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言道:“年轻人,骤然得志,不知天高地厚,又是受不得委屈,若是真的押到西京来,凭他圣眷在身,怎么会有大事。就算有再大的冤屈,也不能如此啊,要知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哪里有谋反的道理,可惜,他辜负了世侄女你这一片相救之心了。”

李芷婉双目一闭,这一个月苦心运作,皆作乌有,当下她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言道:“多谢韦叔叔相告,事已至此,已无可奈何,侄女告辞了。”说罢李芷婉行礼抽身离去,韦福子望着李芷婉的背影,长长叹息了一声。

出了司隶台行署,西京正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样子,但人人行走之际,都带着几分匆忙。上个月翟让,李密的瓦岗军北渡黄河,击败了武阳郡郡守元宝藏,郡文书魏征说服元宝藏,于是元宝藏率领整郡皆降了李密。

自大业七年匪乱,已持续五年,大隋尚且没有一郡太守投降乱贼之事,而元宝藏此举实是开了先例。元宝藏降伏李密,一时整个隋朝上下官场震动。之后李密又破了黎阳仓,开仓放粮,瞬间得军二十万。瓦岗军因此势力大增。一时西京上下皆是大惊,生恐李密率军越太行山,攻入河东,再直取西京。

马车行于人流之中,李芷婉目光低垂,与剑雪二人静静地坐在马车之内。李芷婉一言不发,但是剑雪却心疼她的小姐。

人算真是不如天算,李重九现在走到这一步,已是罪不可赦的谋逆之罪,从此就没有了回头路。而小姐不顾与父亲决裂,私自出门来西京,费了好大的功夫,托人打通了司隶台的关节。而到了要替李重九洗脱罪名的一步时,李重九却已是杀官造反,在上谷举旗。

“小姐。”剑雪抓住了李芷婉的手。

李芷婉看了剑雪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言道:“但凡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眼下李兄不需我帮忙,自己能脱去大难,能够平安,终归是一件好事。如此也不算我白来西京一趟。”

听李芷婉这么说,剑雪反是不忿地言道:“小姐只恨这小贼不肯忍耐,他眼下谋反即为贼,我唐公府为官,自古官贼不两立,如此小姐你与他怎么可能再有鸳盟。”

李芷婉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言道:“就算不能再有鸳盟,但是我与李兄也是好友,为了一个朋友,不惜此身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