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页

方应物不由得长叹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恰好此时兰姐儿沏了茶水,偶然听到这句,疑惑地问道:“夫君因何而叹?”

方应物道:“有这样的父亲,我还用做什么?若说成就,只怕我连解元都中不了,当然要叹。”

王兰想了想,劝解道:“妾身不懂什么道理,但记得易经上有一句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猛然听到这句,方应物仿佛被点了穴,片刻后顿生醍醐灌顶之感。人生浮沉无常,宦海更是风波险恶,谁又敢保证父亲一直可靠?谁又敢保证父亲一直顺风顺水?

而在这个世道,谁能比自己看得更通透?谁又能比自己更把握得住未来?他方应物可是站在五百年后的高度俯视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君子藏器于身,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去府试道试就去府试道试,该去县学当生员就去当生员。一颗平常心做好自己的事,闯自己的路子,天生我才必有用!

因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又何必为了父亲的成就和自己的虚无感而纠结。

颓废感一扫而空,方应物忽然又品出点什么,忍不住嘿嘿笑道:“兰姐儿说话真绕圈子,叫为夫仔细思量半天才悟出道理。”

王兰不明所以,只以为方应物夸赞他,很是温柔娴淑地抿嘴笑了笑。

又听方应物摇摇头道:“好不知羞的小妇人,天还没黑就想着敦伦大事了。”

听到敦伦两个字,兰姐儿羞赧地推了一把方应物,“你胡言乱语什么,妾身是那样淫荡的人么?什么时候说这话儿了?”

方应物哈哈大笑,顺势拉过兰姐儿的手戏谑道:“我懂得,你也懂得。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那你说我身上藏着什么器具,待得什么时候?”

说着说着,方应物却发现先把自己的火气惹出来了,十分蠢蠢欲动的,少年人的身躯本来就经不起挑弄。

他瞄了瞄里间大床,考虑是不是白昼宣淫,将新收小妾按到床上去泄泄火……

但正当此时,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小相公!有外面人来寻你!”

这将方应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莫非终于有人来慕名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