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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明白了,看来王公是不希望我科举高中、显身扬名了。还是回淳安山乡中,耕读为生,不要出世的好。”

方应物这句话,宛如利剑直接刺入了王恕的心里。他当即怒不可遏,须发皆张地拍案厉声喝道:“混账东西!这话是从何说起,老夫岂是这种人!”

王恕能不发怒么?自己女儿是方应物的后母,而后母和非亲生嫡子的关系简直称得上是天下最敏感的人际关系之一了,这里面涉及到家业、宗庙传承争夺等一系列复杂的问题。

与此同时,后母与嫡子的关系也是最容易被外人猜疑和非议的关系。方应物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还指不定怎么看待他王恕!只怕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难道他真是帮着女儿打压非亲生外孙的小人?绝对不是!王恕盯着方应物,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情非得已、迫不得已、万般无奈,但那些话就是将自己的弱势地位变成了道德优势撒泼打赖,叫方应物这清高人有点小羞耻。他不敢与王老头对视,只得把视线转向门外。

沉默半晌,王恕开口道:“老夫终于明白了,难怪你不直接把名单给我,而是通过朱大人之手拿出来……”

如果方应物直接将名单给他,而他毫不讲情面地拒绝了,那就还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别人什么事情。

但如今通过朱大人转了一道手,如果他王恕还是不讲情面,那就有可能引发第三者的联想了。

在正常人眼中,自家外孙找上门来,这种不影响大局的小忙,大抵都是要帮的,此乃人之常情。但若是不帮,那肯定有什么诛心的理由……

所以王恕彻底明白了,真正担心走漏风声的不是方应物,而应该是自己!

自己拒绝了方应物,那就有可能会模模糊糊的传开王恕打压非亲生外孙、帮助自己女儿排斥丈夫前妻嫡子的流言。

若方应物真的气急败坏丧心病狂了,充当受害人主动乱咬。那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流言不是有可能,而是铁定会出现。

想到这里,王恕叹道:“你这是何苦来哉,你应当知道,老夫并无那种心思。”

小小年纪,心机如此之深,能把自身条件利用到极致……王恕虽然不喜欢这样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外孙去做官绰绰有余了,甚至可能比女婿方清之成就还高。

方应物恭敬地行礼道:“其实王公你没有什么为难的,古人云,举贤不避亲。如今无论在朝在野,小子我勉强算是个贤罢?如今也薄有微名,为国效劳是应有之义,何须拘泥于一些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