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中秋佳节、良辰美景, 何必谈论这些凉薄之事。”身着月白的男子眼中已有不悦, 只因他方才低目垂眉, 才没被对面之人察觉。
“靖安王。”玄衣男子的语气也不再友善, 讽刺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但到嘴边又忍了下来。他盯着靖安王的目光骤然一沉,若有深意地问:“梁先生替你医治先天跛足也有数年,你的腿脚可曾好转?”
这身着月白的男子便是靖安王,他听见面前人改了称呼,两人之间彻底疏离。
“娘胎里带的毛病, 哪儿是说好就能好的。”他淡淡应道。
玄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延安王。他听罢突然露了笑意,“梁先生,可是一位高人。”
靖安王面不改色:“只是高人,又不是神人。”
夜色越见浓重,楼上如何诡谲云涌,外人暂且不知。
灯市上的游人渐渐散去,摆摊的商贩们也都收了摊各自回家。画舫上二人沾染了酒气,脸上皆是一片淡淡绯红。
直到外边的喧闹声逐渐停歇,画舫缓缓才停靠在岸边,谢杳扶着楚晴岚一同下了船,坐上了谢府的马车。
“今夜觉得如何?”谢杳垂下目光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妻子,楚晴岚的睫毛不时地颤动,看起来十分娇俏。
楚晴岚笑道:“身处闹市之中却格外静谧,也只有你能想出租下画舫赏月这种主意了。”
许是醉意上头,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穿过几条街巷,时有微风自窗沿钻入,谢杳清醒了几分。
“还有件事没与你说。”
楚晴岚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像是在等他接续说下去。
谢杳接着道:“文郡王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楚晴岚微微一怔,“这倒是桩喜事。”
话才出口,她却发觉有些不妥。这对于文郡王及其党羽而言可是天大的噩耗,只是对她而言……着实是喜事。
马车稳稳地停在谢府门前,夜里的秋风稍有些寒凉,于是谢杳从车上柜子里取了件披风给楚晴岚披上,这才挑开车帘扶她下车。
晚风一吹,两人本就没有多少的醉意登时烟消云散,楚晴岚就方才提及的事情不由得想远了些。
“前世文郡王熬过了众多皇子最终即位登极,然而如今才文治十三年他便败了……”说时,楚晴岚声音里夹着一丝迟疑。“这是不是说明,你的将来也能有所不同?”
“那是自然。”谢杳挑眉道:“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自己,我都不可能再走上前世的老路。”
*
京城处处灯火通明的时候,文郡王府里一片昏暗,只有书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书灯,显得格外冷清。府邸大门紧闭着,两列官兵驻守在外,光是凶恶的面相就阻隔了想要靠近的外人。
八月十五是团圆的时节,其他人或许在灯市与妻儿赏灯、或许在家中饮酒享清闲,这数十名时运不济的官兵却被派来驻守文郡王府,不能与家人团聚,心中多少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