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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时难得有兴趣听庄晏吐槽工作以外的事,忍不住插嘴:“你这么黑楚老师啊?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的。”

“好是好,黑是黑。而且咱们那是现场无父子,抢料无夫妻啊……你是没跟她一起跑过现场,你都不知道那货为了拿料,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估计好多同行都想打她。当然,他们《新闻周刊》人不多,她是主力,什么条线都得跑,什么内容都得写,什么人都得认识一些,就比较凶残。”

庄晏停了一会儿,又接起之前的话题:“滨海度假村那事儿,回头我给你问问我哥。”

“啊?不用,暂时不用。我先再查查相关资料再说。”盛时一个激灵,赶紧打断了庄晏的热情。

另一重忧思不知不觉爬上脊背。庄晏为什么要问他哥?他们家的企业也参与到这个项目了吗?

人越老,越瞻前顾后,那些曾以为会一辈子坚定不移的信念,经不起片刻的软弱磋磨。

“怎么?这事儿你还跟着后续呢?喝农药那几个抢救回来了吗?”

“嗯。”盛时淡淡道,“有备而来的,喝的有机磷,也不多,洗了洗胃当天就没事了。人就没打算真寻死,做出来给媒体看的。”

庄晏沉默了一会儿,“有机磷农药也伤身,你别这么愤世嫉俗。”

写了一天稿子,此刻盛时躺在床上,只觉疲倦山一样压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说话也就没那么字斟句酌。“不是愤世嫉俗……算了,真心以死相逼和做样子,这点差别还是能看出来的。”

“哎,聊会儿天呗。”庄晏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侧过脸看着盛时。他是个夜猫子,平时没工作时打游戏也得打到12点以后,此时正是清醒的时候。“你平时都喜欢干点啥?这总不算查户口吧?”

盛时好像特别不擅长跟人讨论这种事,隔了半天才说,“看书。写稿。”

庄晏:……

“睡吧。”

昏黄的壁灯在墙上投下一片轻柔的光,盛时翻了个身,把后脑勺留给庄晏。

黑砖窑走一遭,的确给他造成很大的消耗。他觉得很累,酝酿着睡意,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好像还是读书时听谁说过一句,千万不要在晚上跟人敞开心扉跟人聊天,深夜寂寂,人会忍不住软弱,然后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庄晏没说话,直到旁边的床上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才伸手咔哒按灭了壁灯。“晚安。”他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