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晨光在平静无波的河水上拢出一层雾气,把水中倒影映射的似真似幻。李准把手伸进冰凉的河中,哗啦一声捧起一把,舒服的洗了个脸。琉璃似的水面被打成一块一块,久久不能平息。
明明是四下祥和,但他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已经有几日了,他那一点酸气早就消了,是不是该回家看看?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官厅操练端着密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转眼就到了跟前:“秉掌印,宫中急报!”
李准一愣,没想到预感成真,一大早会有急信,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他接过来粗粗一看,立刻沉声道:“备马。”
承乾宫已经乱作一团,庞贵妃是从昨天夜里起病的。
先是高烧,后半夜烧退了。太子得知贵妃病了,一大早来请安。本来好端端的庞贵妃突然暴起,抓住他开始谵妄,说圣上要不行了,自己不想做朝天女,跟着金银器皿一起陪葬。
这一句句的别说是在宫里,就是在寻常百姓家,也不能放在台面上,放出来就是诛九族的罪过。
庞贵妃这番话一说出来,后宫之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等李准进宫的时候,承乾宫门前已经被拘起来,避不见客。
李准在承乾宫门口沉声道:“小的求见皇贵妃娘娘。”
十几个小火者排成一列,说是秉命,将宫门紧紧围住,面如铁板,一概不回。
李准不能硬闯,转去慈庆宫。一看见赵常,就问:“太子那边呢?”
赵常立刻回答:“太子殿下还好,就是早上请安的时候有些受惊了。”
说完,他凑过来在李准耳边低语了一句:“刘宝成的人叫我给隔开了,太子身边现在是自己人。”
李准点点头,不等宫人通报,就大步流星进了殿。
偌大的寝宫,满满当当的博古架,琳琅满目的装潢,愣是没看到太子身影。李准没问垂手站着的宫人,直直往里走。绕过棋盘,那蒲团后面缩着一团人影。
太子果然在这里。
“大胆!莫要前来!”察觉到有人来,太子激动地大吼。
李准温柔地说:“殿下,是我。”
太子听见这个声音,抬起脸,满脸是还没散去的惊恐。
李准张开手,太子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地扑到李准怀里。他身量长成了大人,心里到底还是个孩子。
李准冒着大不韪,越矩地摸了摸太子的头:“是小的来晚了。”
太子并没怪罪他,只是茫茫然说:“母妃病了。”
“小的知道。”
“本宫从没见过这种病法……她会死吗?”
“不会。”
“为什么不会?”
李准凝视着太子的眼睛,眸中一片深沉:“殿下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