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如意楼那边还是没有别的动静。
圆子被一个长得面黑的叫陈珈的侍卫陪着,在门口骑小木马,笑得牙齿都露出来,裴霄站在窗边看,恍然觉得,圆子、宝宁和裴原好像才是一家三口似的。他反倒成了外人了。
他每日里事务繁忙,今日抽出一天空闲时间,难道就是来看自己的儿子和别人其乐融融的吗?
裴霄意识到自己举动的蠢笨,恼火地拧眉。他不想再等了,带着常喜和两个佩刀侍卫,走出茶楼,径直往如意楼而去。
“小少爷,小少爷!”常喜远远地便唤。
在大街上,他不方便喊小殿下或小皇孙,但小少爷这称呼圆子头一回听,他反应不过来,依然晃晃悠悠地骑木马。
陈珈早知道他们会来,也没什么别的反应,蹲一旁沉默地看蚂蚁筑巢。
常喜被忽视得彻底,尴尬一瞬,想再叫,被裴霄拦下。他走到圆子面前,有些生涩地摸摸他脑袋:“圆子,我来接你回家了。”
圆子茫然抬起头看他,待看清脸,眼中掠过浓重的失望,“噢”了声,从木马上下来,往屋里奔:“姨姨,姨姨!”
常喜更觉得尴尬。他们不是来接孩子的吗?想象中圆子的雀跃,或者裴原一家的震惊和难过通通没有出现。从头到尾都像是他们在唱戏一样,等了那么久,准备好了表情和语气,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
即便心里波涛云涌,裴霄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神情,他望着圆子的背影,跟上去。
宝宁在账台边上拨算盘,听女账房对账。裴原费尽周折请了个女先生,花了比男先生高了三倍的月钱,三十多岁的年纪,做活很麻利。账台边上摆了盆水仙花,不是花季,但叶子长得很好,绿葱葱的。宝宁心里琢磨着晚上的菜谱,还有那会和裴原吵架时候她的发挥。
她太过轻易就原谅他了,现在回想起来,宝宁觉得裴原好似作弊了,他用了兵法,这招叫什么名字呢?是虚张声势还是声东击西?
宝宁想不明白,在心里直叹可惜,两声狗叫就将她糊弄过去,下次可难寻这样整治裴原的好机会了。
圆子的喊声让她回过神,再一抬眼,就看见门口站着的裴霄。
他穿了一身深紫色长袍,腰系黑色佩带,悬挂一柄长剑,气质矜贵,十分儒雅温和。
宝宁很快移开眼,她在心里将裴霄划为灾星的行列,见到他就要倒霉,想赶紧将他送走。
宝宁抱住扑过来的圆子,轻轻拧他鼻尖:“好了,你家人来接你了,包袱昨晚给你收拾好,提上回家吧,里头有姨姨给你做的糖糕糕。”
早就知道今天要走,但到了别离时候,圆子还是哭红了眼睛,宝宁安慰他几句,让陈珈去送圆子。
陈珈把包袱抱在怀里,问裴霄:“有车吗?”
常喜傻愣愣的答:“有。”
陈珈点点头,他不知道裴霄是谁,裴原没告诉他,他以为就是个普通富商或者官员,见裴霄看宝宁的眼神直勾勾的,很不高兴。
“这位公子,若不买东西,不要在门口挡路。”陈珈拽着裴霄的袖子将他扯出去,声音粗重地威胁,“收起你的眼神,要不然怎么被人打死的都不知道!”
常喜倒吸一口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