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巡的脸色一如往常,肃穆的大殿之内仿佛高声一语就会有会有回声。
明誉在殿下垂首而立,行礼时目光扫过赫巡一眼就看见了案桌旁的红木食盒,他面色如常,道:“殿下,宁州转运司私吞灾款一事非同小可,依臣之间门,此事必须以雷霆狠决手段处之,否则难以服众。”
赫巡嗯了一声道:“孤方才在你的折子里瞧见了,具体如何孤已批注……”
赫巡说着目光落在了被他甩在桌角的明誉的奏折,抬手就要拿起给明誉看看。
明誉也以为赫巡会把他的折子递给他看看,直到赫巡把手伸向一本被随意丢在桌角的奏折,在明誉沉如水的目光中,赫巡动作难得僵硬了一瞬,随即他收回手,道:“罢了,待传下去的时候你再看吧。”
所有的折子都长一个样,明誉的目光停在那可怜巴巴的奏折上停了几瞬,随即道:“是,殿下。”
云楚蹲在桌肚,她面前是赫巡的腿,男人的腿直而修长,着一双黑靴,劲瘦又充满着力量,云楚这样的动作恰巧道赫巡的膝盖,仰头能看见少年优越的下颌线,以及几乎睥睨的姿态。
他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云楚恰巧就处在他双腿之间门。
云楚抬眼看了看雪安,只见雪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站位,如今赫巡身侧已空无一人。
云楚蹲在地上,怀里还抱着自己垂散下来的衣裙。
殿下明誉的声音还在继续:“宁州曾爆发过几次极小规模的□□,如今都已经平息,民怨非一日而成,朝廷分明在第一时间门就令开粮仓,免徭役,又源源不断的往其输送物资,为何还是有着几起□□。”
“臣以为不仅是一些官员损公肥私,这上通下达的机构同样要力行整顿。”
明誉所言并未将重点放在官员贪腐之上,自赫巡涉政一来,查处数起贪赃腐败的案子,但政治风气仍旧浑浊不堪,官员体制冗杂,一道政令下达,往往要过一年之久才能在百姓中看到成效。
赫巡早些时间门便已注意到这些弊端,只是如今他被琐事缠身,况且此类问题之根本,在于一开始针对地方权力的分散,为了防止地方官员豪强独断专横才设立了许多监察机构,后来职能演变,许多位置如同虚设。
想要肃清风气,必须从根本上进行大刀阔斧的裁剪革新,而眼下,仅为皇太子的赫巡显然做不到这些。
但赫巡还是问:“那右丞可有什么良策?”
明誉向来光风霁月,自小便饱读经书,是个不可多得的政治人才,殿下明誉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如同玉石相撞。
云楚静静的蹲着,没过多久她觉得有些累了,便直接跪在了赫巡腿前。
云楚对他们所言没多大兴趣,她仰着头看赫巡冷峻的脸庞,忽然生出了几许逗逗他的心思。
赫巡面色认真,沉声开口:“此次宁州水灾确是暴露出不少问题,孤看——”
少女伸手纤细柔软的手臂,胆大包天的抚在了赫巡腿上。
赫巡的声音戛然而止,但仅停顿不过片刻便继续道:“不若趁此机会削减宁州吏数,先行试验一回,否则若是轻率推行全国,届时与其他政令相互矛盾,恐得不偿失。”
明誉道:“殿下所言极是,不知殿下可有具体推行之法?”
少女细葱根般的五指落在玄黑布料上,云楚觉得很有意思,便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戳弄他的腿。
赫巡:“……”
等了半天,也不闻殿上的年轻皇太子出声,明誉抬头不由抬头看向赫巡。
“殿下?”
赫巡这才清了清了嗓子,道:“孤倒是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云楚掩唇一笑,百无聊赖的将下巴搁在赫巡腿上,分明感受到了男人紧绷的肌肉。
在赫巡警告的目光下,少女得意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大发慈悲的收回了手。
赫巡浑身不自在,脑中好似紧紧绷着一根名曰禁忌的弦,只觉他这十几年里从未受过如此煎熬,以至于他如今看着尚且面色如常,手臂其实已然青筋鼓起。
明誉似是无所察觉,颜色浅淡的眸子里瞧不出多余的情绪,只道:“臣以为该是当从转运司和常平仓下手。”
云楚搂住赫巡的小腿,整个人几乎挤进去,她一点也不老实,蹲坐在这里好似相信赫巡绝不会暴露她,变本加厉的玩弄起他的大腿来。
“此乃第一层,不若就正好借水灾这两方办事不利为由革办一批,而第二层臣以为还是要……”
少女身体娇小,就总是乱动,在她不曾注意的地方,总是来回碰触。
“地方官吏的治理也是重中之重——”
明誉的话被赫巡打断:“明右丞还是先行回府,此事你我下回再议。”
明誉再次看向赫巡,及腰的案桌挡住了赫巡的大半身形,未曾打开的食盒仍旧搁置在一旁,贴身太监雪安站在台下,而他的折子被扔在一旁。
明誉未曾多言,道:“是,殿下。”
明誉才走出大殿,赫巡便手臂一伸将云楚捞了上来,云楚顺势坐在赫巡腿上,忽视少年沉的滴水的脸,然后搂住她的脖颈,活脱脱像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她眨了眨眼睛,明亮的双眸里满是纯真,倘若她不说话的话,就像是被赫巡骗进宫的小姑娘。
她问赫巡:“阿巡哥哥,我看你脖子都红了,一定很刺激吧。”
她扭了扭屁股,又抱紧了些他故意道:“哎呀,就是可惜了明右丞,他刚刚说的什么呀,都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