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绪关上房间门,意识到自己关门的音量好像太大了,顿时更加懊悔。

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千绪靠着卧室的门慢慢地坐下来,一直攥在手里的那半截烟被她不小心忘记了,还没回过神,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千绪恍然惊醒,狼狈而慌乱地将烟蒂直接按在地板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圆形焦痕。看着不小心在木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烙出了这么一处小小的空缺。

卡迈尔努力保持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警视厅后来叫我们去确认来叶山发现的那具遗体的身份……但是因为汽油泄露导致的爆.炸,遗体被烧焦,已经难以辨认了……”

“勉强可以分辨出的只有头部的弹孔,还有藏在口袋里的右手指纹……和赤井先生的是一致的……”

以及临别前他那一句,“工藤小姐,我很抱歉。”

千绪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安安静静地坐了一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从隔壁浴室传来的水声。

千绪恍惚地抬起头,日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照进房间,她这才意识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泛白了。

木地板带着早晨的寒气,坐了一宿,凉意像要渗进骨头,冻得手脚都发麻了,但千绪还是坚持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微风徐徐,送来被晨露沾湿的青草的气息。千绪的鼻子动了动,从一片干净清新的味道里嗅到了淡淡的烟味。

余光瞥到什么,她低下头。木地板的夹缝中有几点不甚显眼的白色烟灰。

空气里那熟悉的烟味被风逐渐吹散。

留下烟灰的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千绪对着烟灰看了几秒,悄无声息地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她需要去确认,那个主动跳入陷阱的猎物,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里面

的水声已经停止,千绪将手搭在门把手上,等待几秒,闭上眼默默地对冲矢昴说了声抱歉,然后猛然推开了房门。

如果园子这会儿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可惜,她上一次和小兰误闯入工藤宅的卫生间时,怎么就没看到这样的好风景。

千绪打开门时,正好看见衣服下摆落下的瞬间。精壮的腰腹肌肉线条明显,随着他穿衣服时微微弓身的动作,线条也被牵动,未完全擦干的水珠顺着人鱼线滑下去,没入休闲裤的边缘。

她一眼望见留在精瘦腰侧的那道熟悉的疤痕,抓着门把手的手猛然攥紧了。

衣摆下一秒就彻底落下,将那道狰狞的疤痕遮盖住。但那短短一瞬间已经足够千绪作出判断。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怒气上涌,脑海中却不争气地翻滚着他胸口露出的一小片白色绷带。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冲矢昴无声叹息,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中将手里那个墨蓝色的圆形颈环丢到洗手台边,就听见千绪忽然开口。

“赤,井,秀,一。”她一字一顿,从未把这个名字念得如此咬牙切齿过,“你是绑着绷带洗澡的?”

冲矢昴的动作顿了下。

千绪压抑着怒气,声音凉飕飕的,“怎么,我们优秀又伟大的赤井长官,已经心虚到需要靠卖惨来博取同情了吗?”

被她直白地戳穿,冲矢昴无奈地笑了声,自言自语般说道,“确实有点心虚。”

那道熟悉的低哑嗓音响起,千绪浑身肌肉都紧紧绷起。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赤井秀一顶着那张温和面具向她走来,直到停在她面前极近的距离,睁开了眼睛。

时隔两个多月再度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千绪的心脏狠狠收紧了一下。

她紧紧抿着嘴唇,仰头和他对视,赤井秀一却微微弯下腰,直到视线和她平齐。

这个动作让千绪忍不住想起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有那么很短一段时间,赤井秀一总是下意识地把她当作小很多的年下来照顾——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直到两人的关系渐渐不对劲,变得越来越微妙,他才开始不再提起年龄差的存在。

但那些习惯性的照顾却保留了下来。

如今他又用了这样的动作,一下将千绪拉回两人交往的时候。

“千绪。”

他沉声开口,这次是极为严肃的表情,就像和柯南商谈每一次的行动计划时那样。但不同的是,就算是那位最受他信任的小小搭档,也从没听过赤井秀一这样温柔的语气。

完完整整地解释了来叶山的真相,赤井秀一这次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千绪听到一半就不知不觉攥紧了拳。

卖惨是有用的,她心想。精准击中她的软肋,让她忍不住去想象那一晚的惊心动魄,哪怕赤井秀一在讲述时已经尽力轻描淡写。

卡迈尔口中那具面目模糊的尸体和面前活生生的人形成鲜明对比,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终于放下心来,千绪还是不争气地鼻酸了一下。

他离开她时的念头很好猜测,无非就是那些听惯了的理由。将她留在安全的环境,只身赴险,而代价就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千绪可以不满,但她不得不承认,面对赤井秀一,她始终没有办法完全生气。

……只是,好不甘心。

而赤井秀一就在这时,郑重地对她道了歉。

从他口中听到那句抱歉时,千绪眉峰轻轻一挑,尽力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赤井秀一并不着急等她说原谅,而是接着开口。

“我的身边会很危险,不,应该说一直很危险。我可以保证,在我死亡之前,不会让那个组织有任何机会伤害到你。但你依然有可能会引起他们的

注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