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 我蹭了一下眼睛,说,“要不…… 先睡吧。”
爷爷抽了口烟斗,白色的雾轻轻地在空气中飘散着。
爷爷这一天讲的故事结束了。
结束在一句——“十八岁的徐致远在腊月的一个冬夜出走,直到两天后俞尧离开淮市,也没回来。”
第38章 海上
我做梦了。
梦见乌尤尼盐湖,我站在湖岸,看见白鸟成群,有一个人站在湖中央拉小提琴。
天空之镜映照着云的呼吸,把那拉琴人也包容了进去。大概是错觉——梦里的东西都应该是错觉——那位穿着黑西服的琴师在望着他湖中的倒影,仿佛他是他的乐谱,倒影朝他微笑,他和倒影是两个人。
我一步踏入湖中,涟漪托着我在镜面上走,朝那处伸出手时,无数的鸟儿从我眼前飞过,羽毛遮蔽了视线,我什么都见不到了。
我醒来的时候,爷爷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桌子上摆了一碗温热的粥,我猜是给我留的早饭,于是捧起来喝了,老样子,连牙缝里都没留下一粒米。
扎龙的早风有清爽的冷意,我披着衣服去了房子前的花岗岩,爷爷果然坐在上面。
“起来晚了,” 爷爷吐了烟,摸了一把我的头,说,“早一点可以看日出。”
有时候在碰到老人的手指时,会嗅到一些老去的气息,黄土地上的草香或者麦子发酵的酒味,藏在随着年份渐深的沟壑里,直到入土。
我爷爷抽了半辈子的烟,我想他以后沉睡的那片泥土一定会长满烟草。
我跟爷爷无话不谈,于是把我的想法跟爷爷说了,老头拿烟斗敲我的头顶,砰得一声响得很,让人想起了集市摊上熟透的西瓜。
爷爷对我说:“俞长盛,你认识老人吗。”
我说:“有啊,你不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