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试镜时候还算自然的表演以及每回见到他都能自如的切换无辜伪装来说, 对方应该也还是很快就能恢复状态的。
顾危青的气势确实回来了。
但他重新开始以后, 不光是导演,温简也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台词没问题、语气没问题、表情没问题, 肢体语言也没问题,可是气氛还是与所需要达到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情节紧张感有所不同。
“你的感觉……”导演重新叫停了这场戏, “现在你们两个人是敌人,虽然表面上是要维持一下面子上的德日关系, 但是都看对方不顺眼,不是这种……你狠狠心小顾, 试镜的时候不是表现得很好吗?你要偷偷在心底里咬牙切齿的恨他知不知道?不能看出来,但是也不能看不出来, 行吗?”
“不能看出来,但是也不能看不出来”这个形容让在场的剧组人员有点没撑住笑了起来, 这种表达方式确实显得要求有点过高了,但说起来也没错,只是导演似乎没注意到问题的根源, 顾危青表达不出来“偷偷在心底里咬牙切齿的恨”,纯粹是因为温简那张脸让人压根恨不起来,就是那种……哪怕做了再伤天害理的事都让人没法真的怪他的感觉。
但是周围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因为他们要是面对温简恐怕也是同样的状况,这实在是片场难以顺利拍摄最夸张又神奇的原因了,也让人不由得思考以前温简合作的对象都是怎么能这么顺利地拍摄下去的。
可他们看过的温简演的电影也不多,脑子里能想到的就只有上一部克莱克勒斯合作的电影,而克莱克勒斯是同伴不需要表现这种对立,就算是致使温简所饰演角色死亡的反派都不是直接在场动手杀掉的,还真不用面对这种情境,倒是温简对此稍微有那么点经验。
“你就想想我仗着这张脸可能干了多少混账事。”不远处的混血影帝这么说,为了符合人物设定而漂染的金发依然顺服地贴着,他的神色几乎没什么变化,可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与像极了精灵外貌相反的恶意。
眼瞳冰蓝的男人再次走近了青年,他这会儿的傲慢与先前在戏里时全然不同,裴西同表现出来的傲慢是一个自恃血统高人一等的德国人,而温简的傲慢几乎就完全是……具体详细意义上真正的恃美行凶。
他看上去就像危险本身,但顾危青仍不得不看他,没人能不看他,明知在劫难逃也依然难以移动目光,一具过度美丽的皮囊就是具有这样的效用,叫人能心甘情愿做一切事情。
金发蓝眼的男人上扬起嘴角,他的笑容与往日截然不同,带了点荒唐的天真,开口的话满是残忍的内容,“我要是想看你的心,你能剖开来送给我吗?”
他弯着的眉眼此时透出了些温柔且期待的意味,仿佛这要求不过是最简单轻松又理所当然的事,那神情好像只要能如他所期望的做了,他就会为此露出高兴的笑容。
这种要求如同童话里恶毒巫师提出的残酷苛刻条件,但童话里拿出心脏也许还能好好的活着,在现实里这样的要求就与光明正大的要人毫无意义地去死无异了,偏偏这么说的人理所当然到好像这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事,又或者说,人命于他而言仅仅是某天兴之所至用来取乐的东西。
这样的期待毫无道理,要是换了个人这么说没人会把它当回事,可这么说的人拥有从来不会让人能够拒绝的容颜,死亡在他面前也成了显示真心的微不足道的东西,他甚至没有承诺任何事,却当真能让人真切地开始考虑这么做。
那双眼睛里因迟迟未得到回复而显露出失望的色彩,黑色短发的青年舔了舔因紧张而干燥的唇,然而喉咙依旧干涩,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决然赴死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找到一把刀真如对方所希望的那样剖开胸膛将心脏挖出来。
“但是那一定满手都是血。”男人的表情又很快变为了嫌弃,像是厌恶淋漓鲜血的航脏,这转变叫人措手不及,顾危青整个人都有些愣住,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转身面向了另一个人,重新笑得灿烂,“你的眼睛真好看。”
他这样说,将上一个几乎就要实践其残忍要求的人全然无视,目光全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而被突然夸赞的工作人员也顿时完全愣住,一时之间又是被赞美的不知所措,又担心下一秒温简会提出要他将眼睛挖出来送给对方。
“好,保持这个状态。”导演的突然发话让这个工作人员彻底松了口气,虽然是对顾危青说的,可他也还是因此才像突然清醒过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早早就能意识到这完全不是真的,因为温简几秒前才说了想想对方可能仗着那张脸干了多少混账事,可过于脱离现实的残酷内容依然能让人为此下意识的做出反应,而当那张容颜过盛的脸近距离地对着人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有多余的心神去思考这是真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