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臣糊涂, 臣糊涂……”贾赦磕头不已。

“唉,你呀……”太子亲自弯腰将跪在地上的贾赦扶起来,“荣国公是跟随父皇的功臣,荣国府便是孤极为重要的助力。怎么可为了一些站不住脚的虚弱,便忘了根本呢!”

贾江军唯唯称是,不敢抬头。太子犹自说道:“孤也知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是再高的门楣,也得选个好的人家。孤那六弟最是刚愎自用,小肚鸡肠。你们将女儿嫁过去,岂不是受罪?可惜了,孤没有一个年岁相当的儿子。若是有,便能与你家做亲家了……“

太子似是无比遗憾,长吁短叹,唏嘘不已。贾赦站在原地恍恍惚惚的,忽然反应过来:这本是二房惹下的祸事,怎么成了自己到太子面前挨训!

恼恨之余,心中生出一计来,与太子道:“家里人不懂事,叫太子如此费心实在是臣的罪过。臣回去必与母亲二弟详说厉害,叫他们打消了这不该有的念头!”

梁烨满意他的说辞,拍了拍贾赦肩膀正欲转身,却听他道:“只是,如今家中皆是老母与二房做主,臣根本说不上话。便是说了,怕也不能叫他们那颗猪油蒙的心清醒了……”

太子不知荣国府内情况,尚来不及开口,便见那贾赦一把鼻涕一把泪将母亲如何偏心,自己在府内空有名头无有实权等等委屈一数全说了。

惹得梁烨心中一阵腻歪:他是来敲打不听话的臣子的,哪里是来调节他们家事的!可听贾赦哭泣弟弟如何欺侮自己,又有些感同身受。

“无用的东西,”太子啐了一声,“你凡是有些骨气,便去你老娘那儿把骨头硬起来。在这里哭哭啼啼有个屁用!”

贾赦擦干了眼泪,哼哼道:“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总归这是你的难处,不是我的,”梁烨被他哭厌烦了,不想继续多话,“你回去之后,只管将孤的话带到了。荣国府里头都是聪明人,当不需我多言了。”

终于是可以离开,贾赦点头哈腰,三步一退,扭着腰下去了。

待走出茶楼,瞧见面前无名馆儿的热闹模样,他擦着一头白毛汗,有种终于回到人间的感觉。他方才虽然低声下气地办可怜,但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说句白话,这本就是二房的糟心事。他一个做大伯的,哪里管得到侄女的婚事。

等会儿回去只管将太子的话一说,叫二房苦恼去,自己便在一旁看戏便罢!

想通这一关节,贾老爷便哼起了外调,没走两步,却见自个儿那被媳妇磋磨的没出息儿子飞扑了过来。贾琏一把抓住了父亲的手腕,急道:“老爷怎么还在此闲逛?快随儿子回去吧!肃王殿下来了!”

贾赦翻翻白眼,懒道:“来便来了,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

贾琏急得直跺脚,“老爷怎么如此不顾大局,那可是肃王殿下!”

肃王殿下如何,你老子方才见得可是太子殿下。心中腹诽不已,贾赦道:“便是来了府上,那也是二房的喜事。你跟着操得哪门子心?又不是你妹妹要做王妃。”贾琏一阵语塞,又听父亲说:“再说了,谁知道这门亲事是福是祸。”

不等贾琏细想,贾赦撸撸袖子,“罢了,这便搀我回去。我也有正经事要说呢。”

贾琏觉着今天的父亲有些不一样,但现在这个时候只要他肯回去真是什么都好。忙扶着贾赦的手臂,上了车,飞快地跑了。

梁烨便就站在二楼窗前,将父子两个拉拉扯扯的一幕收入眼底,心道无论是谁,都不要想着从他手里抢东西。太子此人最是看重自己的势力,觉不允许别人的背叛。所以当晓得荣国府与梁机要结亲的时候便气得不行。

甚至都不要别人传话,自己亲自训斥来了。他倒是不信了,有这么一番敲打,看还有哪家敢随便和梁机扯上关系。

他冷笑着,正欲将面前的窗拉上。眼角一瞥,却见那无名馆门口停着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个面容极是奢艳华美的少年。如此美人,梁烨不由多看了一眼,心道如此相貌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可惜。正如此想着,却见那少年手一伸,从车里牵出一位少女来。

那女子仪态婀娜,气质柔美,行走时恰如轻烟飘摇。许是因为带着长纱斗笠甚是不方便,下车时她忍不住用手拨了拨眼前的薄纱。那柔荑之白皙柔嫩,叫人一见便难以忘怀。

太子的眼睛牢牢盯在那双手上,冲旁边招了招手。侍立在一旁的下属上前一步,”殿下请吩咐。”

“去查查,”梁烨指着下方那一对男女的背影,“是哪家的……”

下属往前一步看了一眼,应了一声事便下去了。太子望着二人背影,直到两人都再看不见了,才将窗给阖上。

闻颐书牵着妹妹往自家馆里走,一边走一边抱怨:“这群人忒不会做事,后门那么大一摊子烂泥污糟不知清理。是嫌银子挣得多了?”

旁边的掌柜侍候着,忙忙解释:“东家莫恼,正是昨夜一场雨给打坏了。正备下工具要清理,不是故意不理会的。”

“这若是实话便也罢了,”闻颐书冷哼着,小心地护着妹妹往台阶上走,叫几个丫头小厮在一旁护着,不叫人冲撞了。

“若是你与我偷奸耍滑,那就从上罚到下,罚到你们看见一根儿头发丝掉地上都怕!”

“是是是,绝不敢期满东家,”掌柜嘴里应承,亲自给东家开了包间的门。

待进了门内,几个山守在了外头。洞庭与莫愁才上前替闻芷将头上的斗笠给摘了。又取了帕子来,将她头上的汗细细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