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将学了好一会儿觐见时候的规矩,戴权这才带着薛蟠施施然的到了乾清宫。将薛蟠独自留在外面,自己则进入通传道:“启奏陛下,薛蟠觐见。”
正端着一盏碧螺春的徒臻闻言,微微顿了顿,随手将茶盏放下,淡然说道:“传。”
于是戴权又出去领着薛蟠进来。
从昨儿晚上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睡了一宿还未醒酒就被人从被窝儿里头生拉硬拽的拖了出来。大冷的天儿还不给饭吃还叫他活生生的学着规矩,薛蟠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了。戴权叫他的时候他都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只是下意识跟在戴权后头亦步亦趋。随着戴权那细碎的步子行走着,奈何薛蟠这上下两辈子都习惯了龙行虎步,如今骤然变了动作,颇有种手脚不协调的感觉,再加上一时间的头晕目眩,没走两步,就觉得双脚绊在了一起,身子骤然倾斜。只听薛蟠下意识的“哎呦”一声——
“乓”——
不光是他,就连前头距他一步之遥的戴权都悲惨的被他扑到了。好在戴权一辈子在宫中行走,即便是浑身剧痛也连忙咬牙忍住了。于是寂静的大殿中只能听见薛蟠不住哀嚎的声音……
“噗!”徒臻忍俊不禁的弯了弯嘴角,视线扫过下面都有些面容崩裂的太监宫女,连忙轻咳了两声止住笑意,故作威严的说道:“像什么样,还不快起来。”
这厢薛蟠也有些尴尬。在主动过来的小太监的搀扶下直起身子,又弯下腰拉起了戴权。先是冲着戴权一阵抱歉的谄笑,这才抬头说道:“这个……骤见龙颜,蟠惶恐不能自制,下意识就被天威压的五体投地了。”
徒臻忍了许久的笑声终于脱口而出。半晌,这才摇头说道:“你确定你不是被饿的?”
自打薛蟠进宫,他就派人盯着薛蟠的一举一动。薛蟠因饿得受不了了向戴权讨要吃食却被拒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当然,适才也是因为他的吩咐,戴权才大着胆子婉拒了薛蟠的要求。不然以戴权的精明,这种荣宠非凡的人他是巴结都来不及的,又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儿都不肯答应。
薛蟠听了徒臻的话,当即脸一黑,心中暗暗腹诽道:“知道你还问。”
不过他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当即笑眯眯的奉承道:“原本还是有些饥饿的。不过自打见到圣上龙颜之后,竟然全然忘了饥饿的感觉。只觉得容光焕发,精神百倍。即便是不吃也没什么的。”
一句话未尽,突然从腹中传来一阵饥鸣,在寂静的大殿中分外清晰。
一众太监宫女立刻低垂了脑袋,双唇死死的抿着,一语不发。
徒臻似笑非笑的看了薛蟠一眼,故作遗憾的摇头说道:“此话当真?朕顾念着你大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做了好些你喜欢的吃食。如今看来……罢了罢了,既然你还不饿,就随我一道去乾坤宫给上皇请安吧!”
“别啊!”薛蟠着急的喊了一声,旋即讪讪的说道:“那个……圣上好意,薛蟠岂敢辜负。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吃,臣也不得不吃的!”
他实在是饿得脚都软了。
徒臻嗤笑一声,当即吩咐下头传膳。不过片刻功夫,山珍海味从头摆到了尾。薛蟠闻着饭菜的香气,坐在下首眼巴巴的看着徒臻。
徒臻挥了挥手,薛蟠立刻低头开动。
看着薛蟠吃的香甜的模样,徒臻又是一阵恍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于薛蟠的习惯竟然也如此熟稔了。知道他爱吃甜,从不吃酸。知道他喜好大鱼大肉,却不爱吃青菜。知道他喜欢吃酒,但是酒品酒量却都不太好……
“圣上,你怎么不吃?”薛蟠抬头就看见徒臻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现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面瘫心软的龙四爷了,而是高深莫测的皇帝。君心叵测,天知道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
徒臻定定看了薛蟠一眼,直看得薛蟠一阵的心虚腿软,莫名其妙。这才开口说道:“没什么,吃饭吧!”
寂然饭毕。薛蟠立即有种困顿的想要午睡,上下眼皮不断的粘连在一起。只是面对着沉默淡然的徒臻,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提出这种要求。只得规规矩矩的坐好了,默然等着徒臻的下一步安排。
徒臻见状,轻叹一声,开口说道:“上皇习惯午后小憩一会子,你就现在乾清宫呆着吧!等会儿上皇起来了,你再过去。”
薛蟠乖乖应了。
徒臻又道:“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薛蟠眨了眨眼睛,乖乖点头。
“那朕和你一块儿睡吧!记得当初离开金陵的最后一个晚上,咱们两个就是睡在一起的。”当时是为了珍珠方子和茶园的交接工作,两人谈到很晚,最后径直睡在一个榻上。
现如今徒臻突然提起这茬,倒叫薛蟠有些不知所措。立刻下意识的说道:“我睡姿不太好。”
徒臻轻笑:“这个我还是清楚的。”
遂带着薛蟠进了一处偏殿。那里原本是上皇的小书房,后来徒臻即位之后,小做修葺了一番,改造的更为舒适了些。平日批奏折批的晚了索性就睡在里头,倒也方便。
两人过去的时候,早有宫女铺好了床铺。
薛蟠有些迟疑的看着好像很舒适的床铺,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