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柔声道:“师姐,望你念在同门之情,勿再逼我。”丁敏君笑道:“我又不是要你去做什么为难的事儿。师父命咱们打听金毛狮王的下落,眼前这和尚正是唯一的线索。他不肯吐露真相,又杀伤咱们这许多同伴,我刺瞎他右眼,你刺瞎他左眼,那是天公地道,你为何不愿意动手?”
纪晓芙低声说道:“他先前对咱二人手下留情,咱们可不能回过来赶尽杀绝。小妹心软,下不了手。”说着将长剑插入了剑鞘。丁敏君冷笑道:“你心软?师父常赞你剑法狠辣,性格刚毅,最像师父,一直有意把衣钵传给你,你怎会心软?”
她们二人同门师姐妹吵嘴,旁人都听得没头没脑,直到这时才隐约听出来,似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对纪晓芙甚是喜爱,颇有相授衣钵之意,丁敏君心怀嫉妒,这次不知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便存心要她当众出丑。
只听丁敏君不依不饶地说道:“纪师妹,我来问你,那日师父在峨嵋金顶召聚本门徒众,要传授她老人家手创的两套剑法,你为什么不到?以至于惹得师父她老人家大发雷霆?”
纪晓芙回道:“小妹那时在甘州忽患急病,动弹不得,此事早已禀明师父,师姐何以再问?”丁敏君冷笑说道:“此事你瞒得了师父,却瞒不过我。下面我还有一句话问你,你只须将这和尚的眼睛刺瞎了,我便不问。”
纪晓芙低头不语,心中好生为难,轻声道:“师姐,你全不念咱们同门学艺的情谊吗?”丁敏君避过不答,只问:“你刺不刺?”
纪晓芙悠悠说道:“师姐,你放心,师父便是要传我衣钵,我也是决计不会接受的。”丁敏君怒道:“好啊!这么说来,倒是我在喝你的醋啦。我什么地方不如你了,要来领你的情,要你推让?你到底刺是不刺?”
纪晓芙低头说道:“小妹便是做了什么错事,师姐如要责罚,小妹难道还敢不服吗?这儿有别门别派的朋友在此,你如此逼迫于我……”说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来。
丁敏君冷笑道:“嘿,你装着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心中却不知在怎样咒我呢。那一年你在甘州,是三年之前呢还是四年之前,我可记不清楚了,你自己当然是明明白白的,那时当真是生病么?‘生’倒是有个‘生’字,却其实是生娃娃罢?”
纪晓芙听到这里,转身拔足便奔。丁敏君早料到她要逃走,飞步上前,长剑一抖,拦在她面前,说道:“我劝你乖乖把彭和尚左眼刺瞎了,否则我便要问你那娃娃的父亲是谁?问你为何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却去维护魔教妖僧?”
纪晓芙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让我走!”丁敏君长剑指在她胸前,大声说道:“我问你,你把娃娃养在哪里?你是武当派殷梨亭殷六侠的未婚妻子,怎地去跟旁人生了孩子?”这几句石破天惊的话问了出来,听在耳中的人都是禁不住心头一震,唯有卫璧微微眯眼,似是颇有兴致。
纪晓芙脸色苍白,向前疾冲。丁敏君突下杀手,刷的一剑,已在她右臂上深深划了一剑,直削至骨。纪晓芙受伤不轻,再也忍耐不住,左手拔出佩剑,说道:“师姐,你再要苦苦相逼,我可要对不住啦。”
丁敏君心知今日既已撕破脸,自己又揭了纪晓芙的隐秘,她势必要杀己灭口,自己武功不及她,当真性命相搏,那可是凶险之极,是以一上来乘机先伤了她的右臂,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一招“月落西山”就直刺她小腹。纪晓芙右臂剧痛,眼见师姐第二剑又是毫不容情,当即左手使剑还招。她师姐妹二人互相熟知对方剑法,攻守之际,分外紧凑,也是分外的激烈。旁观众人个个身受重伤,既无法劝解,亦不能相助哪一个,只有眼睁睁瞧着,心中均暗自佩服:“峨嵋为当今武学四大宗派之一,剑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
纪晓芙右臂伤口流血不止,越斗血越是流得厉害,她连使杀着,想将丁敏君逼开,以便夺路而走,但她左手使剑甚是不惯,再加受伤之后,原有的武功已留不了三成。总算丁敏君对这个师妹向来甚是忌惮,不敢过分进逼,只是缠住了她,要她流血过多,自然衰竭。
眼见纪晓芙脚步蹒跚,剑法渐渐散乱,已是支持不住,丁敏君刷刷两招,纪晓芙右肩又接连中剑,半边衣衫全染满了鲜血。
彭和尚看不过去,忽然大声叫道:“纪姑娘,你来将我的左眼刺瞎了罢,彭和尚对你已然感激不尽。”他想纪晓芙甘冒生死之险,回护敌人,已极为难能,何况丁敏君用以威胁她的,更是一个女子瞧得比性命还重要的清白名声。
但这时即便纪晓芙去刺瞎了彭和尚左眼,丁敏君也已饶不过她,她知今日若不乘机下手除去这个师妹,日后可是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