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嗯,跟薛家打官司那会儿,我去王府给王相请安时认下的。”林谨玉仰头靠着椅背,拍着脑门儿叹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情可见哪。”刚进京都时人情何等淡薄炎凉。
“这都是大爷有本事的缘故哪。”林忠笑道,“忠靖侯家的二爷九月底迎娶景田侯家的孙女,帖子早送了来,大爷倒是赶上了。”
林谨玉挥了挥手,“史家不必来往,老爷太太周年也没见他们来拈过香烧过纸,现在上赶着认亲,晚了!若以朝中同僚论,我与他家老爷也不熟!如今宁国府里如何,这守着孝,府里可还清静?”
林忠咂摸了一下,叹道,“正想回大爷呢。唉,他们家果真是走动不得的,奴才出去时,听相近人家的下人管事提起,如今那府上老爷才去了没几天,听说珍大爷就召人聚酒赌钱放头开局,哪里看得出一点儿世家子弟的规矩做派?”
“看来这事儿是传开了。”下人里头都知道了,林谨玉冷哼,“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这人眼里连亲生父亲都没有,还能有谁?远着些罢。宁府的帖子再不必接了,荣府的倒罢了,血缘关系,这辈子是撕虏不开的,只是日后走礼更不必你去,只派二管家带小子们走一趟也就罢了。”
林忠应了,林谨玉笑道,“嗯,若无别事,大管家便去休息吧,我换了衣服,去先生那儿请安。后儿个晚上置席,把府里的管事们都叫上,咱们痛快的喝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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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文其实就估摸着林谨玉就要过来,无奈徒景辰一定要留膳,许子文回府时,林谨玉已经在水阁里睡觉了呢。
包子迎上前,低声道,“谨玉少爷头晌就来了,唉,瘦得跟难民似的,就剩一把骨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谨玉少爷是去赈灾了呢,叫人瞧了怪心疼的。”
“嗯,那你吩咐厨下做几样他爱吃的菜。”以往许子文都嫌林谨玉话多烦得慌,这走了几个月,还有些想念这臭小子,听包子说得这么可怜,有些急着去瞧瞧林谨玉。
林谨玉裹着被子,脸蛋儿都是红扑扑的,妃色的唇微微的嘟起,发出微微的鼾声,睡得正香。脸蛋儿的确小了一圈儿,初显出少年清俊的轮廓。被子拉到胸上,露出一弯雪白的膀子,纤弱的锁骨,细长的颈项。许子文坐了半晌,不见林谨玉醒来,俯身将地上的衣物拾起搁到一旁,便起身去主院儿给父母请安。
公主先问,“见到谨玉了没?那孩子一回来就来看你了。唉哟,真是吓了我一跳,以前那孩子长得多有福气多喜庆啊,这才几个月就脱了形。他年纪还小呢,别派太繁重的差事,这伤了神可不是玩儿的。”
许子文笑,“没事儿,看他还是水润水润的,晚间叫徐嘉来给他把把脉,估摸着没大问题。他就是以前太娇养了,出门子当差哪儿有舒服的呢,又正当赶了个暑天炎日的,苦夏也是有的。之前跟个胖墩子似的,瘦些才显得秀气呢。他姐姐最会做药膳调理人儿了,这回来一滋补,没几天掉的肉又补回来了。”
公主眉眼一弯,笑道,“穆离的确是一天比一天的新鲜红润,连你父亲都说穆离这门婚事结得好,从脸梢儿就能瞧得出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公主自果碟儿里拿了个橘子,掂着帕子剥了皮,一瓣瓣的放到许子文手里,温声道,“琳儿跟谨玉大婚也四五个月了,这才大婚没几天就出这趟远差,你这做叔叔的,也得为侄女考虑一二,正在新婚呢。”
许子文细细的摘掉桔瓣上的白丝,吃了几瓣在嘴里,果真甘甜,笑道,“娘亲,谨玉这不回来了吗?他们才多大,过个五六年再生孩子也不迟……”
公主瞪了儿子一眼,剩下的半个桔子没剥完就放回了果碟儿,擦了擦手,素白的指尖儿直戳许子文的脑门儿,嗔道,“我说你是成心给我装傻是不是?五、六年!这是做叔叔该说的混帐话吗?五六年黄花菜都凉了!别瞧着林谨玉当初说得好听,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娶了琳儿就不纳二色!若不纳二色,汶斐是什么的?摆设吗?你这真是亲叔叔呢!我跟你说,什么海誓山盟的都没有孩子来得稳当可靠!现在最要紧的就要琳儿马上生下长子来!”
“娘亲,谨玉不会纳妾的,绝不可能有庶子,正经汶斐也就算个外室吧。”许子文没啥底气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