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他,便是坐拥了这峥嵘天下,于我又有何用?”胤禛阖上双眸,再不言语,可是胤祥却分明瞧见了,那素来冷面铁腕的年轻帝王脸上,已经微微湿了一片。
一百 曾照吴王宫里人
胤祥回到府中之际,颇有些恍惚之色,连魏顒在一旁递来的茶盏都没有接牢,“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胤祥这才惊得抬头,攥住魏顒的手细细看着,“怎么样?可伤着了你?我方才分了神,烫着哪儿了没有?”
“没有没有,你放心便是。”魏顒颇担忧的坐在胤祥身旁,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打宫里头回来就这幅模样,可是皇上为难你了?”
胤祥苦笑,“我做出了件事情,自个儿也不晓得做的对不对,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唉。”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说出来便是。”魏顒突然“啊”了一声,神色紧张的低声问道,“莫不是八爷那事儿,让万岁爷知道了?”
胤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皱眉道:“我派安顺去瞧过八哥的事儿,不知怎么让四哥知道了。他倒也没有多加责怪,只是……对八哥身死一事,却是已经怀疑了。”
魏顒大惊失色,“那可怎么办?你怎么同皇上说的?”
“我本来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四哥怎么问也死不开口的,虽说现在四哥寸步不离八哥的床边,然而他总会有乏累的时候,那药效能维系五日,这五日里头总能想出办法来。”胤祥抬眸看着魏顒,笑意略有几分苦涩,低叹道,“可是四哥他,今儿个竟在我面前落下泪来了,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他和八哥,竟是……竟是……”
魏顒闻言心头一颤,不可置信道:“皇上哭了?他……他和八爷……不会是?”
“可不就是了,我刚刚察觉之时也是同你这般惊诧。”胤祥喟叹道,“怪不得四哥这回如此伤心了,他问我,若是那床上冷冰冰躺着的人是你,我会不会难过?唉,我瞧着他那副样子,实在是觉得很不好受。”
魏顒急的不行,催促道:“你到底说了没有?”
胤祥托起一旁另一茶盏浅饮了一口,沉声道:“我只说让他放心,八哥再有个三四日,自然会醒的。”
“你——你好糊涂!你就不想想,若是皇上大发雷霆,将你也打入那‘附逆’的罪名中去,可该如何是好?”
胤祥摇头轻叹,起身拥住魏顒,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处,低低的长叹一声,“你没有瞧见四哥那副样子,我打小便同四哥要好,他一贯都最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只要有四哥在,就必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可是如今,八哥这才走了一天,四哥就已经憔悴的不成个样子,我听苏培盛说他这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沾过,整个人都跟失了魂儿一样,只知道拉着八哥的手喃喃自语。今儿个我入宫去,实在被他给吓着了。孚若,你说我当时给八哥支这主意,是不是错大了?也许……四哥根本就没想过要八哥的性命,他们二人,只是都伤了心罢了。”
魏顒听罢之后微微一怔,想起自己被藏起的那些日子,胤禩一向多加照拂,那样的一位如玉君子,实在不该承受这般苦难折磨的。情之一字,大多总是要让人心痛一场的,只是胤禩的爱恋之人,不仅是他的兄长,更是当今圣上啊。
如此这般的惊世骇俗,旁人只消想上一想,便已觉得难以承受了。他二人能够如此多年毫不动摇,想必一定是极为刻骨铭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