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从外面走来:“有臣在皇上身旁,必保皇上万全。”
前几天,他选了五百死士悄悄送进宫,连带着他们的马匹都藏在跑马场里,跟留在郿坞的陈宫商量好了,只要李傕停止进攻,陈宫便乘机从西门杀入,接应御驾,然后直直向东,过函谷入关东。
到了那边,李傕就没得办法了。
王允听了,沉默一会道:“臣之过失,令陛下涉险,此法虽险,有八千快骑应该能有机会过函谷去,只是那李傕跪在宫外,尚需一位朝廷重臣前去拖延时间,非老臣莫属!”
刘协叹道“朕已经想到太师会如此做了。”
本来计划里也就需要王允去献身,但事到临头,看王允老态龙钟地站在面前,双眼含泪看着自己,刘协有那么点不忍心了。
侧头问吕布:“可有办法带太师一起走?”
吕布道:“带一个人何妨,臣携皇上同行,那汗血马便给太师骑罢。”
刘协点头:“正是!”
王允跪下叩头道:“谢陛下恩典!老臣年迈,温侯带着陛下疾冲而出,汇合了大军方可脱身,岂可让老臣这等身残体弱将入土的人拖慢,陛下啊——”
膝行两步,一把抱住刘协哭道:“董贼才除一月,长安又沦入贼人之手!老臣只求上天保佑,温侯能护着陛下逃回关东,老臣便是死,也不惧怕!求上天可怜,陛下如此年幼,却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我汉室、我汉室先祖在天之灵,请听听老臣肺腑之言,保佑皇上安然脱身……”
刘协被王允哭得眼眶都红了,垂着头不做声。
吕布估摸了时辰,陈宫恐怕已经到了长安西门,急道:“太师莫要哭了,情势急迫,先送皇上出宫才是。”
王允放了手,拉住刘协小手,含泪道:“皇上跟温侯去吧,老臣去拖着那贼子,去吧!”
吕布过来抱起刘协,刘协的手从王允掌中脱出。
吕布疾步出了宣室,从阶梯下去,刘协从吕布肩头向后望,只看到王允向自己叩头,一下子憋不住,眼睛湿了,忙伏在吕布肩上,埋头不看。
掌心手背热热的,全是王允留下的体温。
有王允在前拖着李傕,吕布叫探子探得皇宫后门并无多少凉州兵士,给刘协裹了普通将官的披风和头盔,正准备抱上赤兔马,刘协却奔到他自己的汗血马边上,要人抬他上去。
吕布急出一头的汗来:“皇上才学了多久!就想自己骑马!?”
刘协振振道:“朕要自己骑!跑马场上温侯不是已经见朕骑得好好的吗?”
南北两面传来喊杀声,陈宫到了。
刘协还在叫人抱他上去,吕布急道:“皇上不可!跑马场是平地,奔行无碍!等出了城,我们只抄近路前去函谷,哪里还有大道可行?”
刘协被小黄门抱起来,刚抓住马鞍,吕布听西面杀声起,手臂一伸,把刘协兜了过来,不客气道:“皇上腿短,汗血马在跑马场上根本跑不开,到了外面奔跑起来皇上坐不稳!”
刘协啊啊啊叫着“吕奉先”,吕布叫打开后门,方天戟一挥,五百死士纵马杀出!
刘协那点细嫩的孩子声,瞬息就被淹没了。
可怜他冲锋陷阵、策马扬鞭的梦想破碎得如此快!
真冲进敌阵,刘协才开始怕。
吕布手里的方天戟“呜”地一响,便是血浪翻飞,无数惨嚎。
刘协也就能在董卓死的时候硬装一下潇洒,真见了眼前上演的杀阵,“哇”一声抱住头,不敢看了。
他自己骑马的时候只觉得已经很快很快,到清醒地看吕布如何冲开包围,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过家家……
陈宫很是了得,派了人在南门和北门外点燃树林,擂得鼓声震天。
李傕慌忙从皇宫门前离开,把人都分往南北两面,还没跑到,才知道上当,真正的敌军竟然是从西面来,等他收拾了人重新赶去援救西门,长安西门已经被陈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