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手里佛珠儿转个不停,想了一会子,才扯出几分笑意,道:“这原也是应该的。前儿宝丫头还过了生日呢,若是你林妹妹生日没个说法,岂不是叫人看着薄了她?”
想了一想又道,“这会子也不及新做了,你且将你妹妹们的衣裳拿出来两套给了林丫头罢。再有叫厨下预备了好的银丝寿面也就是了。小孩子家家的,倒也不必太过了。”
凤姐儿吸了口气,笑道:“太太说的是,这本就是太太做舅母的一番心意罢了,难道林妹妹还争多争少?”
待出了王夫人的屋子,因想着既是王夫人那里有东西送了,邢夫人那儿若不说一声倒是不好,有的没的,好歹也得叫邢夫人知道。
于是只好又往邢夫人这里来了。邢夫人果然先是抱怨了一通贾赦奢侈不知节俭的话,又说自己如何艰难,凤姐儿只垂手恭敬侍立一侧,并不接口。
邢夫人说了一会子,叫人找出了几匹素净的料子,还有叹道:“这林家外甥女儿如今正守着孝,又不好戴些金玉物件儿,且先委屈了这一回,下回再补上就是了。”
凤姐儿叫平儿接了料子,压下心里的火气,笑道:“太太说的是。”
等着回了自己屋子,凤姐儿命人将那衣裳料子收好了,只叫平儿跟进屋子伺候。
瞧着屋里没有别人,凤姐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冷笑道:“这可真真是好舅母啊,一个一个都打量着自己不用出去丢脸呐。”
平儿忙掀开帘子瞧了瞧,又放下帘子走到凤姐儿身边,低声劝道:“奶奶何必这么说呢?人多耳杂的,叫人听见传了出去,免不了是一番是非。”
凤姐儿冷着脸,心里一股子火气没出发,只自己一把揪下了头上斜插着的凤头点翠步摇,扯动了几根发丝儿,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平儿忙上前帮着摘了,又劝:“奶奶何苦跟自己较劲儿?要我说,奶奶这里自己备一份儿东西不就完了?横竖到时候礼单子是一份一份儿分开了的。”
“得了罢,难道我的东西倒能越过了两位太太?”凤姐儿扭着帕子皱眉道,“要说做舅母的给孩子过生日,无论什么都看的过。可你瞧瞧,大太太的料子有一匹是新的吗?二太太的衣裳,哪里有能够给林妹妹的颜色?哼,且看看咱们这里还有什么能配得上的,再搭上两样儿罢了。”
凤姐儿这里暗气了一个晚上,谁知道却是白气了。第二日吃过了早饭,果然带着迎春姐妹们来了林府。却不料府里头出来待客的只是个内院管事的媳妇,问及林琰兄妹,却被告知,“大爷带着姑娘往郊外别院去了。”
凤姐儿无奈,只得留下了几份儿东西,又带着人回了荣国府。
不说荣府里凤姐儿怎么回去复命,也不提贾母如何郁闷宝玉如何失落,单说林琰在郊外的温泉庄子里边,黛玉是真真的喜欢上了。
庄园不大,里头最是让黛玉新鲜的是两个极大的暖房。屋子里头的窗户不同于普通的,却是开的很高,从房檐处几乎通到了地面,覆着的也不是平常的纱,乃是磨得极薄的明瓦。一间里边遍种着各色花卉盆栽,另一间里头却是如那农庄子里边一般,种着几样儿菜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