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是与大爷同年的状元郎?听说是理国公后人?”
林琰点头。柳骥这个人身世很有些复杂。要论起来,他是理国公柳彪的后人,父亲柳芳现在袭着一等子的爵位,也是个有虚衔无实权的。
只是柳骥并不是柳芳的嫡子庶子,要是追起根儿来,只能算是个外室所出的。当年柳芳看中了京里头一个小家碧玉,定要娶为二房。这二房太太与姨娘通房都不同,若是普通的通房,甚至是过了明路的姨娘,那凭你如何,都是奴才。惹了主子不喜,是任人打骂发卖的。二房却是不同,也是一个“娶”字,也有媒,也要聘,明显不是正室能够随意处置的。
柳夫人自然不能同意了,夫妻两个闹了好一段儿日子,柳夫人乃是镇国公府牛家的后人,也是柳芳的两姨表妹,自小养成的性子是十分执拗的。柳芳逼到最后,竟是被她一把剪子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事情闹到那般,京里头是沸沸扬扬的。偏生柳夫人极擅交际,与京中许多官宦人家的女眷都交好,因此,流言传出来便多是说柳芳喜新厌旧,为了个外路女人要逼迫原配嫡妻落发。柳芳之母尚在,自然不能瞧着儿子儿媳将丑闻越闹越大,硬是压着柳芳吐了口,自此不再提娶那女子进门的事儿。柳夫人也碍于流言退了一步,不干涉柳芳与那女人来往,却终身不得叫那女人进门,她生的孩子更不能上族谱。
柳芳无奈,只得放弃了要那女子进门的打算,干脆就在外头置了宅子养做外室。那女子手段也是高,笼络着柳芳心思,不到一年就生下了柳骥。
柳芳府里头原本就已经有了两个嫡子一个庶子,只是柳夫人别的上头都精明,唯独对孩子是十分之溺爱。两个嫡子被她宠的身上很有些纨绔之气,整日里游手好闲。庶子更不用说了,人物要多猥琐便有多猥琐。因此,柳芳对这个外室生的儿子算是寄予了些厚望的。
柳骥也不负他的期望,自小儿便聪慧伶俐,纵然不能说是过目不忘也差不多矣。柳芳在这个儿子身上留了心眼儿,从来不大张旗鼓地炫耀,因此,柳骥也算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直到后来参加科举,一举得中状元,才算是被柳氏族人们所知晓,原来这个身份尴尬的孩子,竟是如此有才华。
一时柳芳的老母亲得知外室所出的孙子竟是高中一科魁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免要埋怨儿媳当年太过强势,这若是孩子生下来便抱进府里来养着,日后对府里怕不是个助益?柳氏一族中也有柳芳的叔伯族兄弟之流劝过柳芳,干脆跳过柳牛氏,拣个好日子直接将柳骥的名字上了族谱。
柳芳却是摇头苦笑。那外室心里头憋着口气,在柳骥十四岁那年就郁郁而终了。他这个小儿子自小儿性子温柔腼腆,却也一根筋的很,心里头怪这柳家呢。他又从小儿没个正经的身份,就是在书院里头念书,也没少受人家白眼。这会子出息了,他这个当爹的还真张不开那嘴。
柳骥自中举后与林琰关系一直不错,此时遇上了,已经叫人先停了车。
林琰车上有乐安在,便不好撩起帘子来,索性便下了车去。柳骥也下来了,身上还穿着绯色六品官服,想来才散了值回去。
“子非兄。”柳骥生得眉清目秀,见人总是未语先笑,此刻一双在林琰看来缺少了些英气的眉毛微微蹙着,俊俏白皙的脸上便显出了些愁色,显然是有事情了。
林琰随意拱了拱手,“清飞这是才散了值?”
柳骥点点头,张口欲言,看看林琰身后的马车,又将话咽了回去。
看其神色,林琰招手叫过跟着的长乐儿,“跟郡主说,我这里和柳兄有事情,要晚回去一会儿。这会子天冷,请郡主先行回府罢。”
长乐儿应了一声自去传话,这里柳骥便犹豫道:“这……这不大好罢?我才想起来,今儿是子非与郡主回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