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绿谷想,我不要做逃兵。

喧嚣的,几乎能把整个寂静的校园点燃的,沸腾吵闹声从竞技场清晨开始就不断地回旋在竞技场的半空,张开双翅的飞鸟和绚丽的礼花一起升腾在湛蓝的天空上,掉落的羽毛和还没燃烧完的火星带着热力一起降落,人群在礼花的余烬和赛场的前奏里高举着双手摇摆欢呼着,而绿谷坐在空无一人的准备室里,他低着头安静地抱着手里的粉红小熊,那些吵闹的声音像是被滤网过掉了最令人热血喷张的一层,传播到这里的时候只剩莫名的寥落清冷。

绿谷闭上双眼在朦胧的背景乐里深呼吸,他极速跃动的心脏不断猛烈击打着自己的肋骨,他甚至开始觉得胸腔有种骤然紧缩的疼痛,他面前浮动着光屏,上面的页面是绿谷引子的呼出前界面,只要他轻轻触碰一下,他就能和自己的妈妈在赛前,像任何一个参赛者一样和自己好久没见的母亲来一次热切的,或者委屈或者雀跃的通话,在这个对所有孩子都无比重要的比赛面前得到自己血脉相连的另外一个人的支持。但是——

——绿谷不敢。

他看着手里柔软的粉红小熊,他的妈妈也是同样柔软,同样温暖而且同样带着笑的人,当然也同样爱哭,哭得狠的时候甚至会委坐在地声音都抖到听不清楚,想要扶着玄关的栏杆把已经哭到脱力的自己支撑起来都做不到。

她是有点胖的,绿谷这个时候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妈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皱着眉头带着自己到处寻求方法的年轻母亲了,岁月让她更加脆弱,也让她更加无法忍受让自己唯一的孩子去一个注定不能回头的深渊,而她只能哭着坐在地上,口齿含糊不清,满脸都是泪的狼狈地伸手来够他;

“出久,出久,我们不去好不好——”

“我们不要去mha好不好,妈妈不想看你去——”

“求求你了,出久——!!!”

而绿谷只是同样哭着,沉默地鞠躬,他甚至说不出道歉的话,只是像是坏掉了转轴零件的机器人一样不断地鞠着躬,一言不发地流泪,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孩子,他从小到大都很让她操心,就是个不能转过弯来的死心眼,而引子的抽泣声渐渐停歇下来,她像是被绿谷机械的鞠躬抽干了最后一滴泪水,虚脱地靠在玄关旁,目光空洞地看着笔直地对她九十度鞠躬的绿谷,沉寂了很久,还是哽咽的开口道:

“出久,你可能会死的!!!!妈妈不想看你死,你真的要去吗?”

而绿谷只是又对她鞠了一个躬。

绿谷低着头对怀里的小熊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的准备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他的指尖在涌进来的风里颤抖,像是一颗随时要被卷走的沙砾在灌进来的声音里发着抖,他把小熊放在长椅上,穿过黑夜般的长廊,浓白的日光仿佛燃烧的金箔落入他澄澈的绿色眼睛,无数人在高呼着,这是一个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环形观战场,层层叠叠的观众坐在宛如金字塔阶梯般的座椅上一直高到绿谷看不到模糊边界,而他身处一个巨大圆形玻璃罩子内,里面是平缓的空地,对面是闲散地靠在罩子上等着他的对手,看他出来漫不经心地对他露出一个笑。

绿谷听到和之前一样冷漠的电子音从玻璃罩子里四面八方地传过来:

【选手绿谷出久入场,选手心操人使入场,第一场比赛现在正式——】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