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胤祯的语调因激动而尖锐起来,“你……你怎么……”说着忽然顿了下,猛吸口气,怒道:“难道八哥你是不信任我?”
“怎么会?”胤禩面色不变,依旧微笑说道:“十四啊,你想太多了,八哥要是不信你,还能信谁呢?”说着站起身来走前几步到了胤祯面前,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笑吟吟道:“你对我的情谊,我怎会不知?只是如今皇阿玛正春秋鼎盛,太子哥哥也并非就一败涂地了,此时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十四如果愿意听八哥的话,就什么都别做,也别冲动,好不好?”
这样一来,胤祯冷静下来,反倒有些局促地说道:“我……我向来性子急些,说话也不经考虑,八哥可别介意。”
胤禩又是一笑:“十四的性子八哥最是清楚不过了,我们之间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见外了?”
就这样,两人兄友弟恭一番后,胤禩亲自送着胤祯出了八贝勒府。
回转府中书房,胤禩心中反倒有些浮躁不安。
说来有些个皇家秘事,就算胤禩是重活的一遭,也未必能弄得清楚明白。那夺嫡之中的阴谋手段实在太多诡谲险恶,一桩桩的陷害排挤,明面上看着是一个情况,背地里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胤禩此时心中有个难解的结,便是上辈子令他终于再难翻身的“毙鹰事件”。
究竟是谁干的呢?胤禩是当真不知道,至今为止依旧是迷迷糊糊不清不楚——但不得不说,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他在心底对十四生了间隙。
上一世胤禩就反复思量过陷害他的人究竟是谁,那件事发生在康熙五十三年,那时大阿哥已圈禁多年,太子也早就二度被废,这两人几无可能再动手脚了,更何况他们也没必要动手脚了。那么有嫌疑的人,也无非就是三、四和十四阿哥了。至于为什么同是八爷党的人,胤禩会怀疑十四,却不会怀疑老九和老十,这原因十分简单——因为他们没有争位之心,就像五阿哥七阿哥,他们明明存在,却很多人都当他们不存在,这是同一个道理。
三阿哥确实有这个嫌疑,但三阿哥人脉不广,多是些文人骚客,想对他胤禩出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轻易便能被人得逞,那八爷党也不会成为康熙和雍正两代帝王的心腹之患了。
胤禛当真不用多说,凡是这等肮脏事,往他头上扣总归也不会太冤枉了他——毙鹰一事不管有多少人参与,多少人推手,总归会有胤禛的一份,这点胤禩很肯定——他们既是彼此大敌,胤禛没理由不落井下石。既然胤禩和胤禛的仇多此一件不多,少此一件也不会稍减其恨,那么真是不提也罢。
唯一让胤禩心里不痛快的,便是这件事中似乎有十四的痕迹,每次这样怀疑,胤禩本身都是极其烦闷的。
毕竟十四从毙鹰事件中得利不少,自那以后,再加上康熙开始重用十四,所谓的“八爷党”其实已然逐渐转变为“十四爷党”了。老九和老十也对十四报以厚望,因着这种种的交错牵制,胤禩从来没把心里的怀疑对别人说过,也做出一副全力支持十四夺位的样子来,但他心里毕竟是埋下了一根刺,彼此之间的感情夹杂了太多的利益交换、制衡妥协,也就再回不到最初的那种亲密了。
最终胤禛登上皇位时,胤禩甚至会不期然地想:其实十四和雍正才是同母的亲兄弟呢,指不定他心里更偏向谁?
不过说也可笑,雍正那个小心眼又极其记仇的家伙可没怎么善待他唯一的同母兄弟,后来他们被不断打压迫害,遭囚发配,天各一方,至死也没再见面了。